秀色可餐,这个词语的意思,宁水光一直不是很理解,直到遇见顾行知。十二岁的宁水光坐在宁致远身边呆呆愣愣看着顾行知,眼中完完全全是倾慕一片。顾行知看到宁水光的痴样,抬起茶杯送到嘴边,轻轻一笑,宁水光只觉得她的魂魄就要随着这个男人风轻云淡的一笑而灰飞烟灭。
顾行知如同一个迷梦存在于宁水光的心里,不肯离去也不可戳破。
作为宁水光的母亲,方云心最为头疼的就是宁水光的亲事。眼见着宁水光就要年满十七却还未定亲,活生生成了云垂城里的笑话。整个云垂城的民众下至垂髫小儿上至耄耋老者,谁不知镇国公府里养了一个老姑娘。偏偏镇国公宁致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什么既然她不愿意嫁,我就一直养着的混账胡话。
宁致远出身书香世家,但斗大的字屁都不认识一个。长女出生时,宁致远正与一帮狐朋狗友泛舟江上没学着文人雅士的样吟诗作对。得到侍从信报,宁致远捋捋下巴上并未长出的莫须有的胡子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说:“我看今日天气正好,不如就给小女取名波光。”二女时,宁致远翘着二郎腿坐在花满楼里逗弄着那些个妖艳标志的歌姬。“既然大女名叫波光,那二女唤作波灵即可。”
远在京城的宁老爷子宁西靖闻讯,气得三天三夜没合眼,一个劲地用手上的拐杖敲打着地面。“朽木不可雕啊,朽木啊。”最终还是身为三公之一的宁家大爷出面将两女名字改为水光、水灵,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每每谈及此事,宁致远总是长吁短叹,捶胸顿足。“想我堂堂镇国公,竟然连子女的名字都无法定夺,真是……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平顺十三年,宁家老爷子八十大寿,镇国公宁致远得到当今皇帝特令,带着大批家眷浩浩荡荡往京都进发,只为给宁家老爷子祝寿。
此时的宁家大院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的笑容,一是为了宁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二是为了宁家那个常年征战在外的有十几年未曾回家的宁家二爷宁致远。
宁致清搀扶着早就等候在宁府外守着宁致远归来的宁老夫人慢悠悠走回宁府。“母亲,二弟若是回来自会来拜见您,您又何必眼巴巴跑到府外去等呢。”
宁老夫人不满地白了宁致清。“要按我说的,你早就该跟皇帝提议把你弟弟调回来。可是你倒好,每次都用什么边陲更适合二弟,什么忠国大义来搪塞我。这次你弟弟要是回来了,我可不能让他再回到那蛮荒之地了。”
宁致清赔笑:“母亲这不是为难皇上嘛?要是让二弟留在京城,他还不把皇城给拆了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乐的事情,宁老夫人咧开嘴“呵呵呵”笑着,走了几步,停下。直直盯着宁致清。“致远我是不奢望他能留下来,但是一定要把那三个孩子给我留下。”
宁致清忙停下。“母亲,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宁老夫人眼睛眯起,眼里精光一闪而过。“怎么,难不成他要用那三个孩子来牵制致远?”
“母亲,二弟带着弟妹和三个孩子常年生活在云垂城,盘踞坐大。即使皇上不说,但我们都明白,那是皇上肉里的一根刺。”
宁老夫人重重叹气。“那就让我们在皇帝动手把这根刺剔除前,先把他拔掉。”
“水光也已经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我跟雨兰提一声,让她留意京中合适的人家。”
宁老夫人点头,拍拍宁致清的手,示意他再扶着走一段。宁致清小心翼翼地扶着宁老夫人来到凤鸣阁。陈雨兰正指挥着仆从重新整理、摆放凤鸣阁里的陈设。看到宁老夫人和宁致清,陈雨兰迎了上去。“母亲,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安排得怎么样了。”宁老夫人说着,环视凤鸣阁一遍。“这凤鸣阁虽好,但终究不是致远一家长久的栖息之所。”眼睛微微闭上,敛去了眸光中的星星点点。“雨兰,你抽空去看看,镇国公府那边弄得怎么样了?那儿毕竟才是致远以后真正的家。”
“是,母亲。”
“致清啊,我累了,你先去忙吧,去问问你父亲还需要什么。我坐在这儿歇会儿。”
陈雨兰闻言忙放下手中活,来搀扶宁老夫人。宁致清点头,转身离开。宁致清走了几步被叫住:“致清啊,我只有你们这两个儿子。“
宁致清脚下微顿,轻轻点了点头。
宁老夫人眼睛闭上,任由陈雨兰牵引着到里屋坐下。宁致远十五岁从军,离家二十载,如今终要归家了。那个她最疼爱的小儿子。这次他回来,她要把他牢牢拴在身边,不再让他远离。她不确定自己有几个二十年可以等。
方云心把斟了茶的茶杯轻轻放到宁水光手里。“水光,喝杯茶静静心。”
宁水光幽怨地看了方云心一眼,“咕咚咕咚”一口气把茶水喝干净,抬手,用衣袖随意地抹了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