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先帝低声嗤笑,她听不大清楚。
一阵寒风,将红梅凋零的花瓣吹到她的绣鞋旁。她刚想拨开,又闻见先帝的声音。
“就像这花儿。”
她觉得奇怪。奇怪先帝独自将她召来,又奇怪先帝云里雾里的话。
“宫里上下都在传,”先帝低声叹息,“皇族凋敝,大厦将倾,如今朝中所能依靠者,左相也。”
她心里蓦地沉下去,刚想开口宽慰,又听先帝言:“孤近年早已油尽灯枯,子嗣中唯太子琅琊与孤亲近。唯恐太子年少,朝中以左相马首是瞻者十之八九,能辅助太子者寥寥无几。”
又是一声叹息。
“你乃太子近侍,自当为太子鞠躬尽瘁。”
她转了转清亮的双眸,回道:“自当如是。”
“朝中可托付之人屈指可数,为太子以后从政之路着想,孤打算开设世乐司,直属帝王机构,唯听从君命,不得违抗。”
先帝的话点到为止,她往后退了一步,直直地跪在地上,高声说道:“奴自愿加入世乐司,以君生为生,以君死为死。”
世乐司中不仅她一人,还有几位官员子弟,全为先帝所能信赖的人。先帝对朝中重臣心生多疑,则从江湖友卿中挑出一位武功高强,性格乖张的师傅教他们武功。无论刮风下雨,每日鸡鸣时,必定等在世乐司前院,监督他们习武。师兄弟几人,独独她是姑娘家,不可开口求特例,倒也日复一日地同他们一起训练下去。师傅嫌她名字过于柔弱,便为她赐名叫云恒,左右她也是个孤儿,倒不如依了师傅的姓氏。
如是训练三年,开亓二十九年,世乐司终立。
她坐了半晌,思绪百转千回后,立身离开。
云见原见她独自沉思不愿惊扰,此时她有了动静,云见立马跟上去:“师傅,您真的要进宫吗?”
云恒脚步一顿,瞥了她一眼道:“怎能有假?”
“徒儿不明白,为何宫里那么多嬷嬷,皇后非要遣师傅进宫?新皇执政,不是更应该留师傅调查案子吗?”
云恒摇首,缓缓道:“你尚不明白?新皇登基,而世乐司又是陛下最亲近的部门,皇后这举定然是告诉天下陛下与世乐司是如何断不能分开的。”
见云见恍然大悟的模样,云恒又继续往屋内走。没走几步,又见云见挠着头跟上。
“师傅,那您不在的时候,我们该如何?”
云恒嗔怪道:“适才皇后仍夸你聪明伶俐,如今怎的如此不懂事?”
“啊?”
“皇后刚夸你就是为了让你以后协助师叔伯留意司内大小事务。”
云见方领悟过来,由衷敬佩道:“皇后可真是位玲珑般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