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荞瞳孔一缩,惊地后退几步。
李申手里拿的正是许佩的头,那只泛着红光的三魂坠在她耳上一晃一晃的。
他自言自语道:“本想留你一个全尸,可惜,谁让你这么不听话,非逼我动手。”
莫荞很快发现他不对劲。平日里的李申虽病态阴郁,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邪气,而且不知为何,她竟看见李申背后有一团黑影。
想到这,她不禁问:“你不是李申,你是谁?”
“李申”停下向前的步子,仔细瞧她,随即轻笑,“没想到现今世上竟还有银眼之人,除了洛霰,我还未见过颜色如此纯…”
他抬手抓住猛地刺来的吞潇,笑眯眯地看着金樾,“纯正的魔…”
金樾手攥黄符,猛地扑了上去,“住口!”
莫荞一脸懵逼,她还等着“李申”能再爆出点什么内容,好让她理理自己的身世,谁知金樾一听到他的话就暴跳如雷。
“李申”故意叹息:“你本就不是我对手,何必…”
他的话猛地停了下来,只因金樾并未像他想象中不顾一切的攻击,而是用带血手指将血珠弹向他眉心。李申的身子很快瘫软下来,一团黑影被逼了出去,化作一浓纱遮面的高大男子。
此人正是丑道。
许佩的头散落在地,滚到莫荞脚边。莫荞虽胆小,但也知道丑道不是什么好人,若三魂坠落到他手上,指不定要发生什么。
想到这,她立马蹲下把许佩的头抱在怀里,为了防止头一会突然发狂咬到她的负36Z,她默默地翻了个面。做完这一切后,她怂巴巴的躲在长清身后。
系统:“……您武功其实不比金樾差。”
莫荞虚张声势道:“可以打,但没必要。我怕我一出手,他就自己倒地被我帅死。”
系统:“……”
一眨眼的功夫,金樾和丑道已经在那边打了起来。莫荞看着手里许佩的头,觉得慎得慌。转念一想,明明只需要三魂坠就够了,她为什么一定要抱着个头?
于是,作死小能手莫荞把那三魂坠轻轻取了下来。哪知,彻骨的阴寒顺着手指往上,她一惊,又赶忙给小佩带了回去。
金樾不是丑道的对手,连被对方躲过四五次攻击后,金樾忍无可忍,开始呼叫正在那边装背景板的莫荞,“小师妹!你还要在那躲多久?”
莫荞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和金樾是一帮的,“啊?来了来了!”
她把头塞给长清,自己提着清心加入战局。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日继承原主100%的功力装了一会B后,她的功力又掉回了50%,这也是她刚刚死命不肯来和金樾并肩作战的原因。
不过她还有层物理攻击。她和金樾身上还沾着秽物,俩人就好像掉进茅坑里被打捞上来的一样,恶臭无比,莫荞明显看到丑道露出来的眉眼皱了皱。
莫荞心中恨恨,打不过你,我还臭不过你吗?我臭死你!
事实证明,她不但打不过他,还臭不死他。丑道三两下便躲过莫荞的剑势,还趁机打了她头一下。莫荞见清心的剑势老是被丑道躲去,急得她也不管什么招式了,直接学上辈子打架照着他档戳。
金樾震惊,“小师妹,你…”
虽说这招很不要脸,但好在管用,丑道被她逼退数步,避无可避。
丑道惊讶问:“你这是什么招数?竟如此歹毒。”
莫荞冷笑,“这是本姑娘自创的斩龙剑法,想不到吧!”
“斩龙剑法?”丑道大笑道:“没想到孟牵那小儿竟能教出如此弟子,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莫荞一时不知道该说这本书里的NPC脑子有坑还是说自己是真的牛逼了。
忽的,丑道向左伸出手,一个泛着红光的东西便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莫荞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向左看去。长清抱着许佩的头,而那头耳朵上的三魂坠已然不见。
“长清,你…”
长清对丑道面色平静道:“都给你了。”
丑道摇摇头,故作可惜道:“难为你多年费劲心力,便给你们一个道别的机会罢。”
三魂坠在他手里爆发出一阵红光,他右手灵力探入,扯出一堆黑色的魂体。
黑色的魂体中包裹着一团盈盈的东西,丑道伸手,从中抓出,丢到长清那边。剩下来的黑色魂体四散流窜,金樾捏着灵诀召唤阵法。
丑道将三魂坠捏在手心,对着莫荞挥了挥手,眼神别有深意,“银眼小姑娘,下次再见咯。”
清心向前刺去,却刺了一团空。丑道早已消失于黑暗。
不知为何,莫荞总觉得那双眼睛如此熟悉。忽的,她胸口传来一阵浓烈的痛意,她眼睛陡然瞪大,是周怜云捏碎了那块灵石。
刚结束一场恶斗,她整夜未眠,本是困意顿生。但此刻却像打了鸡血般朝酒楼奔去,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金樾打。
…
长清跪坐在地上,将丑道丢来的残魂小心翼翼地捧起,放在手心。他轻声道:“小佩,你看得见我吗?”
残魂忽明忽暗,渐渐化成了一个小女孩。
小小的,同那年还坐在他怀里因为一串糖葫芦而哭的小佩一模一样。那双鹿眼依旧清澈,看着他,似乎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
小佩呆呆地看他,“哥哥…”
长清本不是个爱流泪的人,他一生只哭过三次,第一次是在他出生时,第二次是在母亲死时,第三次是在小佩死时。算来,这次应该是第四次。
“哥哥不哭。”小佩想帮他抹泪,却发现自己的手从他脸穿了过去。
她收回手,不好意思道:“我忘啦,我已经死了,不能帮哥哥擦眼泪啦。”
“我…我好想哥哥呀。”她说着说着,竟自己流起泪来,呜咽道:“一共四千七百六十五天没有见到哥哥,我真的好想哥哥呀。”
她痛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声嘶力竭,“我想和哥哥一起吃糖葫芦,想看哥哥调香,想和哥哥去好多好多地方玩。可是,我再也不能和哥哥见面啦。”
长清想帮她擦泪,却怎么也碰不到她的脸,“小佩不哭。不哭了好不好?”
他太久没有感受到心跳,没想到它第一次跳动,竟是因为痛。他心中涌上酸涩,万般话语哽咽在喉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她的手已经开始涣散,似乎风一吹,就会散尽。
“哥哥,我要走啦。”她的泪从眼角一直落下,她恋恋不舍地看着他,“我再也见不到哥哥啦。可是我,可是我明明,明明那么…”
从前在玉春楼时,她们常说长清的眼里除了她,便再容不下别人。可是她们又哪能知道,她的眼里何尝不是只容得下长清呢?
只是两个人都在瞒爱。瞒着旁人,瞒着对方,瞒着自己。
还能再瞒多久呢?她没时间啦。
她的身躯逐渐涣散,化作无数小碎片,像萤火虫般。
她含泪微笑,将那句没说完的话补全,“明明那么喜欢你。”
十三年。
四千七百六十五天。
沧海桑田,万事俱变。
唯独爱你的我,是那样一意孤行,至死不渝。
“小佩!”
长清却瞪大双眼,用尽全身气力伸手去抓她,却连一丝都抓不住。
他这才意识到他自以为的伪装,冷静,成全,原来全是徒劳。原来命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先让他们惜惜相依,再让他们生死别离,最后此生不复相见。
你说多可笑,原来她也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