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这才看到里长整张脸阴沉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群村民,举着火把,皆是凶恶的模样。
老且似乎了解事情的缘由,拾起狗娃身上掉落的果子,轻声一笑:“这乃是一种毒用两生的植物果实,为公道老!误食会昏厥、腹脇胀满,吐逆不入食、犯恶,入药则叶可疗骨伤、茎可降风热、全株可止血。”
“慢,我们并不在意这孩子的症状是不是因为吃了毒果子,医工可也见到我这杨家村自打这丫头出身后,未见一滴雨,在这样下去,我整个杨家村都会受到牵连,我不能不顾我杨家的子嗣。”
“哦?我老且持玲走过不少地方,如今不要说你这杨家村,方圆百里,皆不降甘露,况且这三岁的小娃娃我行医可遇见不少,可不见得要将这三岁的娃娃都给祭了天?”
“哼!尊你铃医,却不知好赖,我们杨家村的事,岂容你一个外人插手,你便是离去最好,如若不然,我们也只好把你赶出这杨家村了!”里长被说得理亏,却也放不下面子变了脸色,拿了自己那三分的威势出来,却不想以老且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自是打在了棉花上。
这里长也是个自私的,虽然自己克扣了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银子,先前也存了许多粮食,但架不住村里那些穷鬼饿鬼,若是不安抚了他们,自己必将受池鱼之殃,如今这天大的机会出现,自己要是不好好利用,恐怕这些饿极了的穷鬼,会掀了自家粮仓。
“这果子叫什么,恐怕里长还没听清吧!”铃医老且举起手里红色的果子:“公道果,庶事理,公道立,这天公也会明几分,如是枉人性命,则天理不容。”
里长被铃医老且这清正的话语慑去几分威势,一怒之下,将铃医手中的公道果拍落在地:“快,你们给我把这铃医扔出杨家村,把那凤丫头赶紧给我带到村头的土庙去。”
古代忌讳男女接触,但气急了的里长顾不得那杨孟氏的妇誉及那未出阁的来霞的闺誉,叫来几个有力的汉子,铃医老且大喝一声:“也罢,我自行离去罢了,所谓医者,医皮肉而不治人心,尤此恶疾,恐回天乏力,若存意抱恶,则百药无治。”
铃医老且的离去,让里长万分得意:“你们还不快去把那丫头带走!”
杨蔓歆没有想到那铃医就这么走了,但即便是铃医老且留在这,对于自己的命运似乎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外面围着的村民一个个凶神恶煞,火光交错,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杨蔓歆觉得自己进入了修罗炼狱,可眼前这幅景象,似乎更加可怕,杨蔓歆来到这个世界不足半日,便对古时候的封建迷信有了深入骨髓的认识,自己不一会就将死在这上面,反正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杨蔓歆不想自己家的几个再为自己受伤了,其实他们的凤已经死了,占用了她们亲人的骨肉的是一个陌生的灵魂,决然开口:“叔叔伯伯们,是不是凤跟你们走,大家就有饭吃,有水喝了呢?那凤愿意跟你们走!”说完还一副三岁小孩天真无邪的样子对着村民笑着,仿佛真的有水喝有粮食吃了。
如果说同宗同族的人视自己的妻子为异,杨福年的第一根弦断了,此时里长跟村里人的态度,寒了杨福年的心,这第二根弦也断了,而杨蔓歆刚刚说出来的话,便是彻彻底底抨击了男人的尊严:“我杨福年断了这杨家的族,便是将我驱逐出族,我也不会让我家凤去死!”
杨福年刚刚说完,里长便是一掌将杨福年打到地上:“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啊,我看你是被你家的迷得不像个人了吧!祖宗你也不要了!我看你真的是要清醒清醒!”
这人是要入了族谱才能去衙里登记,再由衙门提交户部,上了籍,制了贴,才能算是人,不然没有家族的人就是没有身份的人,就是奴隶,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妇人出嫁,便入了夫家的籍,若被休弃,而娘家不愿接受,就成无籍之人,所以,妇人特别恐惧被休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