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候，方知非走进船舱里，对沈芸说：“本打算停一停带你下去吃饭，可我打量下方，并无人烟。幸好琼英给你准备了点心，你先吃些垫垫，等走到合适的地方，我再去帮你买些饭食来。”

他神色看来有些沉重，沈芸感觉他心情不太好，却不知因为何事心情不好。沈芸取出点心来，让过方知非。方知非却不吃，转身又出去了。

云舟此时正走到三州之地，向下看去，田野一片萧瑟。道路阡陌依稀可见，只是不见行人。行过了几处村庄，都不见炊烟升起。至日头偏西，云舟行过一处城池，远远就见城周围野鸟乌鸦，上下翻飞起伏。方知非定睛看去，只见城外野狗成群，又闻的一股腥膻之气，直冲云霄。

方知非强迫自己抬起头来不看，闭了闭眼睛，道一声罢了。调整风帆，将云舟行进的方向略略偏了些，接着转身也进了船舱，坐在桌边闭着眼睛，只管暗自运气。沈芸看他脸色不好看，又不敢问。过了好些时候，方知非才睁眼，无奈对沈芸说：“暂且忍忍罢，明天中午时候，差不多就该到了。”沈芸应是。

这一带空中的云朵较低，云舟飞入大团的白云，又飞出，船身随风时而上下起伏，犹如行驶在真正的海中。

方知非沉默了一个下午，他在桌边坐了一会，就自己找了一处地板，打坐炼气。沈芸见状，去那长榻上，也打坐炼气。

船内一片寂静，二人绵长的呼吸声，伴随着舱外，云帆随风而动，桅杆“吱呀”作响之声。

至日西斜，远处云海在夕阳的照射下，形成了壮观的火烧云，霞光映射，衬得云舟的窗子也变得橙红。

沈芸收功，跳下榻来，推窗去看。西天边景色壮丽无匹，令她心神俱受震憾，不由得发出赞叹声。

方知非也走过来，向晚霞处眺望，此时云舟方向西偏北，那金红一片的云海在侧前方。方知非望了片刻，忽然走出船舱，去调整风帆。

云舟周围的风忽然变大，一阵风刮进窗子，刮得窗帘乱飘。沈芸连忙关好窗户，她感觉到云舟的速度正在加快。

云舟快速地飞过一片云朵较少的空域，一头闯进了火红的云海之中，速度才渐渐放慢。沈芸感觉有异，她推门走上前甲板，站在方知非身边，顺着方知非的目光看去。云海下方，有什么巨大的物体，比这云霞色更红艳，并且翻滚腾挪，欲升上天空来，那气势激荡得那一处的云海，如开锅的沸水一般。沈芸看了一会，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令人非常不舒服，有一种令人压抑、痛苦又得不到宣泄的意念传递过来，令沈芸感觉呼吸困难，她深深呼吸，收回目光不敢再看，转头问方知非：“那是什么？”

方知非面孔紧绷，霞光映得他面色发红。他的声音沉痛，缓缓道：“那是战场的气息，杀意、斗气、生与死同时呼喊……其中又有忠臣烈士将死，其志未得伸张，一股怨愤之气，直冲霄汉。”

沈芸听得心中发紧，问：“既然是忠臣烈士，可不可以救他一救？”

方知非不答。

这时那血光已冲破云海，那处云层散开，露出了地面景象。其后数道黑气，缠绕着血光上升。方知非轻咦一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就回。”语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入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