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终于舍得离去,放任着阳光普照大地,让世界得以笼罩在光明中。
那批死士大概只能在见不得人的黑夜活动,等天色大亮后,匆匆消失在杨柳县街道中,也不在理会罗宁是生是死。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别说是数十人的脚印,就连罗宁身上如泉水般潺潺不息的血液,同样被大雪掩盖,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白天不同于晚上,在加上身上的伤口早已凝固如一盆冰水混合物,若让附近的人瞧见,第一反应根本不会是担忧罗宁,反而会在惊吓中大呼小叫,之后顺理成章引来官兵。
所以罗宁决不能在人多繁密的街道出现,否则刚出狼窝又得入虎穴。他不相信自己仅仅跟李规啼的几面之缘,就能让对方放过围剿自己的机会,毕竟现在不是为了公事,或者跟李规啼切身相关的问题。
好在杨柳县虽然在李规啼的整治下越发的容光焕发,可有些旮旯拐角位置总会漏掉,毕竟有些事总是无法做到十全十美,哪怕是李规啼也不行。
所以当罗宁身影在一次出现时,便是艰难的行走在某处被抛弃的狭窄小巷中,这里没有行人,就连房屋都过于稀少,俨然像前世里某些国家的难民区,除了脏乱差外,根本挑不出任何的优点。
罗宁身上的衣裳早已不知是雪水还是血水,起初还是硬梆梆的,仿佛在身上挂了几根木头,行走起来甚至能听到“嘣嘣”响声,后来大概是因为出汗,逐渐有所缓和,开始有点像刚出浴的模样。
但这般结局也不好,浸失的衣裳瞬间变得极为沉重,反而变成了累赘。
一夜未曾入睡,在加上时刻处在高度紧张当中,罗宁此刻的疲惫程度根本无人知晓,绕是现在,他也没有放松警惕,时刻关注周围的动静,而这也是前世经历种种事情后遗留的后遗症。
平素眨眼便走出的街道,这时候仿佛比登天还难,罗宁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好几次踩进雪堆中的大腿,都是废了吃奶的劲才拔出来,之后脸色更加苍白,口中哪里还有半点口水。
祸不单行这种事情往往不是你不情愿,便不会降临在自己头顶,相反,越是担心什么,那担忧的事情像是急着投胎般一股脑向你涌来,半点不由人。
罗宁一个侧身蹲在破旧墙壁后面,他看到前方身着官服的士兵在拿着他的画像,对着每个经过的路人进行认领,而且脸上的表情就跟罗宁杀了他家人一般,恨不得抓住他后直接给生吃了才肯罢休。
其实这种局面罗宁早已料到,好人抓坏人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他不会怪这些官兵或者属于始作俑者的李规啼。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下一次一旦有机会,罗宁决对会不眨一下眼睛的杀了这群为难的自己的士兵,甚至如若老天有眼,让他碰到李规啼遇难,那罗宁会毫不犹豫的踩上一脚,要是条件允许,他更不会介意在对方身上捅上两刀。
当然,这都是罗宁的幻想,亦或者是心中仅剩的一点安慰自己的想法。
条条大道通罗马,话虽不假,但归根结底最终抵达的位置还是同一个地方,所以不管罗宁如何选择偏僻的小道隐藏自己,最后依旧要选择从城门口离开。
如今等待他的只有两条路,一者不顾一切的冲出重围,只是如此结局是生是死已经不重要。
二者,待到傍晚或者深夜,等守城的士兵疲惫后,在选择逃离,这样或许还有一丝的机会。
生命毕竟是有限的,同样也是让人难以割舍,绕是千古一帝的秦始皇在人生的终结点,也是不舍得闭上眼睛,更何况像罗宁这种活了两世的人,对于生命的珍贵之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思索下,罗宁直接选择了后者,在深夜中离去。
时间似乎往往会在一个人极度煎熬时故意停留,像是站在你身旁嘲笑你表现出的懦弱。
罗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能依稀凭借着心跳声来计算时间的流逝。寒风越来越刺骨,刚稍加缓和有些温暖的衣服,又开始变得冰冷,好在血液还是有着足够的温暖,他忍着疼痛挤出血液,涂抹在掌心和脸上,以此来获得短暂的温暖。
突然,那些该死的士兵仿佛看到了什么,齐齐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着城门口走去。
片刻后罗宁便看到一辆架着三匹马的马车,从城门另一头缓缓走进城里,马车车厢极为豪华,周围都是用罗宁根本没有见过的小玩意点缀加以装饰,车厢颜色釉色饱满,显然是技艺雄厚的人士彻夜打造而成,哪怕是前世电视剧中报到出土的文物似乎都比他稍逊一筹。
马夫是个精壮的男人,抓着缰绳的双手粗壮有力,双眼犹如苍鹰般凌厉,加上他那薄薄的嘴唇,更加显得此人极为危险。
那群士兵看到马夫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交给他们后,瞬间像是看到了亲爹亲娘一般,脸上的肉扭曲聚集到了一块,弯着腰露出乞讨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