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和谐的音符,出现在新婚的第二天夜里。
当时,他们在酒店房间,躺在一张比家里更大的床上。孟一棠被一阵尖叫声从梦中惊醒,这种高调的叫喊声似乎不是从身旁传过来,更像是窗外。
等她辨认清楚,的确是从丈夫的嘴里发出。“别杀我啊!”随后仍是几声声嘶力竭的吼叫,那么尖锐,那么清晰。
她被吓了一跳,但想着是丈夫做噩梦了,便安下心来。可奇怪的是,以往自己在梦里说话,总是含糊不清的,眼下丈夫的呼喊怎么却字字真切,令人心存疑惑。
她用力推了推他的胳膊,想把他叫醒,一边安慰道:“这是梦,是做梦,你做梦啦。”可侧身看丈夫的脸色惊慌,双目圆睁,并非在梦中。他没有听到劝说,一个激灵跳下床,仍在大声喊叫:“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不要杀我!”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白天温柔随和的丈夫,像是疯了一般。他的双目圆瞪,但眼里似乎全是虚无,看不到自己的存在,也听不到自己的安慰劝说。
她被吓得不轻,赶忙上去拉他,可他高大的身躯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挥动手臂,径直地把她推在地上。与此同时,她听到了自己的睡衣扣子滑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的惊恐大过哀伤,随后听到丈夫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楼道里传来了“别追我”的哀嚎,接着便消声了。她在床上翻腾了一宿,百思不得其解,几乎没怎么睡。
转天早上,一阵敲门声把她叫醒。她打开门,看到丈夫熟悉的面庞,还是那一身出走的睡衣,神情亲切,并无倦意。
“你去哪儿啦?”
“在大厅的休息区过了一晚。”
“你不知道你昨天夜里有多吓人吗?”
“什么,怎么了?”
孟一棠把昨晚的事原委说明,丈夫却一脸茫然:“怎么可能?!你做梦了吧。”顺手摸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你是不是旅途太累了,不如我们今天哪儿都不去,呆在酒店休息吧。”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昨晚没在房间,却在酒店的大厅?”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鼾声有多大!哈哈。”他一把搂过她的手臂,垂下头,看着一脸茫然又疲惫的妻子,“我故意离开一夜,看你是不是想我。”
他把她拉到沙发边,一棠想着挣脱,昨晚的事还没弄清楚,这样含混的解释完全不通。可她确实累了,难道是她自己做的噩梦却转嫁到丈夫身上?可一夜的焦灼和恐慌还萦绕在脑海,那么深切,那么真实。
面对温柔细语,深情款款,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她已无力再盘问,无力思索,昏倒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