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姬。”呼延良的胸口一瞬间像是被风沙封住了,塔城大漠的风沙可真大啊,大到一时使他哽咽。
温瑜,温姬。昔日自己的王妃,如今却成了塔城郡王的温姬。只是提起这个名字,呼延良便觉得心下绞痛万分,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不过是掳来的敌军女眷,不杀何以?”
“哈哈,你呼延良还是那么别扭。那你便杀吧,也算是成全本王与温妻,黄泉路上,来世也许我们能做一对寻常夫妻。”
莫肃仰天大笑,旁边看押他的军士长戟敲了敲囚车的铁,示意莫要狂妄。“塔尔……塔尔他是个好孩子。”莫肃的语气里几多无奈。呼延良听得诧异,还想问什么,莫肃却闭上了眼拧过头去。
“你放心,温……温姬本王不会杀。你,本王也不会杀,本王要你睁着眼睛看着本王如何踏平塔城国、看着你的兄弟对我呼延国俯首称臣。”
莫肃没有回应呼延良的叫嚣,语气柔和下来:“温瑜未曾负你,不要为难她”。英雄末路,终是对命运低了头。温瑜,这是本王最后一次保护你了。纵使这一生你都没爱过本王,那又,如何呢。爱情这事,本就是最先深陷其中的一厢情愿的那一位更痛苦些。“此番温瑜归呼延,必是九死一生,她性子虽烈,却也终是女辈,保护好她。”
“未曾……负我……”看不出目光落在哪里,好像是在看大漠飘渺的沙,呼延良声音很轻,“那她……?”一时之间,呼延良心中五味杂陈。
未曾负我?原这四年光景,不止是本王一人夜不能寐的痛,原来,你也一样吗?
莫肃在温瑜身边守了四年,四年,足够看多少风云变迁,四年是多少个日夜流转。可这四年的温柔以待,却丝毫没有换来她的一点真心。…
也对,温瑜心里装着呼延良,装得满满的,一点缝隙都不剩,再想走进去,又谈何容易。“四年前,本王带走温瑜时,她也是为了护你,迫不得已。那天的情势之复杂想来你也明白。”
“于是……她就……”呼延良似乎并不相信,语气很重,他在怨,在恨,在悔,“那她便一走四年,另嫁他人,生儿育女?”
莫肃没有正面继续回应四年前那场围剿,那呼延良此生至今最黑暗无助的一天。“总之她跟本王走了。草原上风华无二的温瑜公主、呼延国王爷盛宠的王妃下嫁塔城郡王莫肃。果然奏效。呼延国人人以她为叛国投敌的红颜祸水。这两年我恩威并用,她从未向我低过头,虽然本王也恨,但本王终究是不忍心也不能伤害她。”
“那塔尔……”呼延良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
“塔尔快五岁了。”莫肃的表情极为痛苦,伤疤又被人揭开一寸。
温瑜生产后,莫肃为了保证母子安全,便将塔尔生辰记载延后了六月有余。因此消息传到呼延国时,呼延良只当温瑜是到了塔城成婚后方才有孕。
听闻温瑜生子后,呼延良也曾有过怀疑,不是没放人去查过孩子的事。许是他的私心,也是希望能查出什么原委的。可惜的是,最后得到的消息全然指向了这孩子确实是塔城郡王成婚后有的。呼延良听到后大病一场,自此心灰意冷。
远处,涂匡看着呼延良在莫肃的囚车前久久伫立,呼延国大军押送着其余的俘虏与物资缓缓地踏上归程。今晚即可越过边境,驻扎呼延国边陲重镇伊尔郡。王爷的眼神越来越锋利,涂匡壮着胆子走上前,在呼延良耳边耳语几句。
呼延良的战袍被大漠风沙袭动着,眼神落在远方太阳落山的地方,又一言不发地立了片刻,最终撂下了一句话:“好生照顾莫肃郡王,押至西京关入地牢,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呼延良!记得我说的话。”呼延良已转身翻身上马,莫肃嘶喊出最后一句话后,捂着肩头伤口斜倚在囚车角落。
看守他的士兵握着他的双星锤有些吃力,跟着车马队步行得很吃力。
“上马,本王不逃。”
士兵听见头顶的声音战栗了一下,昂着脖子喊到:“奉命押送敌国重犯莫肃,若非王命不可懈怠!”说完连忙把头低下,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路上也未曾敢靠近莫肃坐到囚车前的横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