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嫁娶之事,不是应该由男方来写吗?”白染笑道。
太严也笑了,“是啊,你娘这是把自己‘强嫁’了过去。”
他看着小九和玉胧那相似的脸庞,心里万般感慨道:“我和你娘是旧识,他两人成婚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场就五个人——三位长老,紫芝,还有我。紫芝是你娘的坐骑玉兔,以后我可以带你去见见她。”
“你爹呢,不喜外界纷扰,所以你娘便想卸下月神之位永居雾灵山——当时现天帝继位没多久,事务繁多,她没法卸去月神之位,便将此事先告一段落。却万万没有想到,天帝居然……”
“居然什么?”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想起之前天帝在酒窑里说的那句话——“她是三界九洲最美的女人,也是朕最爱的女人。”心里不由一紧。
果不其然,太严蹙眉说道:“天帝居然对你娘生出爱慕之心,还欲下诏将她封为天后。可当时他已经有一位明媒正娶之妻,是西海王之女,也就是现在的天后——水神齐继之母。”
“你娘自然不从,并将已嫁娶之事告知天帝,天帝震怒之下与你爹两人在雾灵山相战。天帝本以为你爹隐居雾灵山,法力定远远不敌。可谁都没有想到,天帝与你爹竟然打成了平手!”太严回忆起来,忍不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脸感叹的模样让她对从未谋面的“爹”油然而生自豪之情。
“这下子,不仅仅是我万般惊讶,天帝也愤然离去。不久后,幽冥一族叛乱三界九洲之事愈演愈烈,三界准备出征幽冥。在此期间,天帝便派人暗中传信给你爹,谎称你娘要出战之事,设计在战场上将他斩杀……你娘当时怀上了你,可她的神体并没有任何变化,所以此事我也是后来才知晓。”
没人发现,玄墨听到“幽冥一族叛乱”时眼眸中掠过的一丝异样,转瞬即逝间又被掩盖下来。
叛乱?玄墨心里嗤笑起来,杀人的眼神在一瞬间闪过,又一瞬间消逝。
他的脑海中展现出幽冥之战的场景——全族人血流万里,他以为自己也要死了,昏迷之际,他好似听见婴儿的啼哭。放眼寻觅,看见两人尸首间护着一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还没等他朝着啼哭声爬去,身上又被人捅了一刀……
杀伐声中,那声婴儿的啼哭让他的世界逐渐沉寂下来,像是在母亲怀中听到的安逸的歌喉,魂魄逐渐消逝。
危急时刻,祖父耗尽一生修为,使用幽冥禁术,将他的最后一丝魂魄封存在天地间。
幽冥族擅魂术,能上神魔妖的肉体,这万年间,他寻找别人的尸首度日,而妖魔神的尸首一旦消逝,他便又变回了天地间的一缕孤魂,所以他寻凡人的尸首寄身为多,且凡人尸首极易隐藏身份。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世间居然有一人能够看见他。
那年的他寄生于一个老人尸首。正欲对一位凡间小女孩下杀手,却被她擒获。他万万没有想到此人会法力,便连忙抽身离魂——这世间没有人能看见他,他想。
可这女孩却看见了,还把他给捉了回来。
此后,她对他“循循善诱”,想要引他向善,用这个词也许不为过。她说,直到他“驯服”于自己,并保证从此不再作恶,如此才肯放他离去。
他没有答应——这世间从未有人能看见他,也从未有人不惧怕寄生于凡人躯体、杀伐果断并且暴戾的他。
而这女孩不一样,他被她的魅力所吸引,反而不想走了。
这段凡间的日子,他体会到了久未的温暖,那是他一生中难得的一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幽冥大战后,他便发誓:若能让他活下来,他便要颠覆这三界九洲的统治,让仇人血债血偿。
直到遇见这女孩,他想,即使他要报复这世间所有人,唯独她,他想要守护万世。
后来,他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妖界太子的未婚妻,白染。
莫非染儿就是那女婴?他心里一紧,久久陷在回忆里,直到白染担心地唤他,他这才回过神来,不料却撞见太严因生疑而警惕的目光。
他还是大意了。
可不知是否是他太过多心,太严好似没有深究,依旧给染儿讲道:“出战前夕,天帝将月宫封印,你娘猜到其中的原委,费尽半数修为破除封印让紫芝出逃求助。紫芝冒死去求天后,可天后无法相助,于是去跪求天尊……这才让你娘从月宫之中逃出,急忙前往幽冥之地救你爹,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走却是要了你娘的命。”
“你是在幽冥之战中出生,你爹为了守护你和你娘战死,而你也遭受到幽冥怨魂的侵蚀,我将近半修为传授给你,才换得你十万年的寿命……”
一旁的玄墨听后心里五味杂陈,却有些欣慰,那婴儿果真是你……
“之后为师将你的身世掩盖,连紫芝也不知有你。此后的事情你也都知晓,阿琰为你取尘寰剑换你重生一世……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万万不可轻视自己的性命。”
“来此地之前,那个人叫为师劝你继承月神之位。十万年来月神之位空缺,无人继承,月神之事皆由紫芝打理。虽然知晓那人对你娘的深情,为师的性命也是由他所救,但你若不愿,便没人可以强迫你。”
白染知道,师傅口中的那个人是天帝,可她心生疑惑道:“既然天帝救了师傅的性命,往后我定会报答他。但是,小九有一点想不明白——天帝丝毫不介意师傅将身世告知我?难道他就不怕我由此心生恨意,寻仇于他?”
“想必是你和你娘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使他对你产生了愧疚之心。又或者是多年过去,他已将此事放下。”太严说道,“你和白琰形影不离时,我便生出一种预感——你的身世瞒不了多久……可为师不忍将你两拆散,你爹娘留下的遗憾,我不能让它在重现在你身上,可惜啊,你和白琰还是……”
“师傅……”
太严叹了一口气,想掩盖住脸上的忧郁:“不说这些了,今后打算怎么办?”
“小九会安排好的。”白染温顺的模样倒是让太严越发觉得可亲。她想,她大抵知道要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