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易秋水消失了?”祁文奕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伸手递向了祁七,他不好酒,看却喜欢看他人饮酒。祁七俯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回道:“是的,今日刚报上来的消息,连同他那地下水晶冰棺里的妻儿,一并都消失了。”“有意思……”祁文奕舒展了下身体,头后仰在榻上,继续说道:“祁七啊,看来,得多准备一副水晶冰棺了,这景象看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说空了,还挺舍不得。”“是,属下立刻去办。”祁七诺下后,退了出去。听着祁七的脚步声慢慢消失,本来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说道:“连祁七都没有发现,你的潜行之法日有精进啊。”左边大门的阴影里传来一个声音:“太子过誉了,只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罢了。”一个全身披着黑袍的佝偻身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深夜,祁文奕匆匆应召去了王上寝宫,约莫在天刚亮的光景又赶到了成王别院。原本计划在三天之后以太子视巡的名义,带禁卫出巡,也改为一切从简,轻装快行。所有人全部换上了普通人的装扮,配以快马,只有一乘车驾,车上拉的自然是小药和她的母亲。这些天的相伴,小药多方尝试想要唤醒母亲,却最终不得不面对和承认失败。母亲始终像是一具人形的空壳,失掉了灵魂,头发和指甲未停止生长,不仔细感受到的话,那一抹微弱的生气,也很难察觉。
一行人中途并未多作停留,每经过驿站和城市,都只是进行简单的补给,变继续行进,原本的日程被硬生生的压缩,提前三天到了青云镇。镇衙应该是提前接到了通知,从青云镇通往集西村的整条路都被戒严了,见此情形,小药不禁有些担心王夫归等人是否已经准备妥当,沿街的人群里,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确认她看到了自己后,就转身消失在了小巷里。小药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放下马车的帘子,握紧母亲的手,仔细的凝望着母亲。花子应该是一路都留意着这队人的行程,也猜到了她会有的担心,这才亲自现身,给自己送来了安心的信号。“母亲,我们就快要到家了。”小药靠在母亲的耳边,轻声说道。因为全程一直在车驾中,很少出来,小药并未留意到整队人马中有一个很突兀的全身被罩在黑袍中的人,当队伍要快要进入集西村的时候,黑袍人从队尾来到队伍前头,行进过程中,一边和祁文奕交谈着什么,随着队伍的深入,祁文奕脸上的表情愈来愈值得玩味,特别是看到出现在药谷石碑旁的王夫归的时候。小药下车后,满眼的疑惑,眼前并未像之前两人计划的那般,解开药谷的结界,让药谷直接暴露在太子眼前,隐瞒结界这件事情。眼前,还是如往昔一般,颓废的断崖,挂壁的流水,她不禁有些怀疑的看向王夫归,王夫归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微微冲她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心安。祁文奕走向王夫归,说道:“开始吧。”王夫归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容器,手指沾染,施术解开了结界,他一脚迈入其中,转身看向祁文奕等人。人群中有人不禁惊呼起来,世间竟真有此等术法。祁文奕看向身旁的黑袍男子,黑袍男子向前走去,在结界前冲祁文奕躬身行了个礼后,转身错过王夫归,整个人没入了结界中。祁文奕一挥手,队伍中的人,陆续向结界里走去。
尽管王夫归一再向小药眼神示意,但是小药看着眼前的情形,怀疑之情愈发深重。她从进村开始,也并未发现陈远山等人的踪迹,如今,只有一个王夫归在面前。她随着母亲一起,准备踏进那个让她百感交集的地方,往日,结界与她而言是束缚,今日,结界与她而言,是她最想寻求的庇护,可如今,确是求而不得。王夫归并未随着祁文奕进去,仍是在入口处等着,待只剩下小药母女二人和负责抬小药母亲的随从外,谁也没有注意,他迅速的从结界中迈出,双手起势,封了结界入口,于此同时,陈远山等人也从村子里赶了过来,众人合力解决了剩下的随从。变化之快,小药还没有反应过来,小五就一个劲的抱着她,哭着叫着。陈远山也走过来拍拍王夫归的肩膀,笑的满脸舒心。看着陈远山的笑容,王夫归突然愣住了,他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不对,一定不对,一切太顺利了,还有,结界收合前,祁文奕的那个笑容,那个一贯笃定从容的笑容。“不对,我们快撤。”王夫归说完,背起小药母亲正要往外跑,迎面从村子的方向跑来一架马车,还有一队兵卒,王夫归,心叫不妙,忙带着众人想要撤到那个有地道的屋子里。没想到对面的兵卒迅速的反应,呈包围之势,把众人给赌了回来。突然,药谷的那个石碑炸裂开来,一个笑声从身后的结界处传来,“你还真当本王是那般愚笨之人吗?”话音刚落,整个结界被破掉了,视线延伸,结界里的世界整个被暴露了出来。祁文奕就站在结界口的地方,一脸笑意的看着王夫归等人,继续说道:“只是让本王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是如此蠢笨之人!”
“祁七,这是什么破地方,可不像你跟我说的值得游山玩水之地啊!”众人各自盘算之际,一个囫囵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呸……呸,这一趟,可把本王给颠的,赶着投胎啊你!”祁常逡从马车里钻出来,一马鞭抽象赶车的小厮。转头一看,这人数,这阵仗,再蠢笨之人,也能明了此趟行程必是不会那么简单之事。稍一精神,打了个哆嗦,又变回那个憨憨的常态,马鞭随手一甩,径直走向太子等人,缩在太子身后,指着对面的王夫归说道:“你这万恶之徒,怎会在这,太子殿下,他就是那弑杀我父王之人,请太子殿下助我将其拿下,以敬我父王在天之灵!”祁常逡抖一出现,王夫归就知道了自己完全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了,心头一暗,环视了周遭的人,全无了算计,也顾不得去理会祁常逡的话语。“非也,非也,成王这是认错了人了,这位是我在江湖中结实的一个小兄弟,与你那弟弟只是有些相像罢了,断然……断然不会是你那大逆不道、罪无可赦的弟弟。”祁文奕说这番话的时候,故意强调肯定的否认了。“可……可……”祁常逡还欲争辩,一路伴祁常逡同行的祁七沉声说道:“成王殿下,太子殿下既然说了不是,那此时此刻,在这里的这位就一定不是!”祁常逡闻言,偷偷看了看祁文奕,整个人往后悄悄退了退,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