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税简单,只消按亩收取,全看老天的脸色。
商税复杂,种类繁多层层叠加,虽然也忽高忽低,但也是全县税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抓人封铺容易,但总归众怒难犯。
你朝商户要二十贯,商户再肉痛,也愿意拿出来保平安。
你朝他要二百贯,这就是逼着商户倾家荡产。
所以,大体上讲,商户从某种程度上和父母官也是互相牵制的关系。
沈燃真不明白,这上党县令一拍脑门就狮子大开口,是怎么给自己弄出两袖清风的名声的。
吴敬斌身为县丞,才是真正的一线工作者,他哪能不明白沈燃话里的意思,连连叹气道:“所以我才犯难。”
沈燃啧了一声,从容道:“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如果能抵扣城门税,我会英楼就将剩下的六百贯全出了,还省的县丞到处筹措,虽然县丞为了百姓的事甘愿奔波,也难免有那些不晓事的记恨县丞。”
吴敬斌搓着手琢磨,心中连连哀叹,这些大户虽然不至于一毛不拔,但也真是绝不吃亏。
可眼下似乎又没什么更好的主意,叫他左右为难。
沈燃窃笑一声又补充道:“虽然不知道王氏粮行打算怎么抵扣城门税,但我是想这样。
这路修好之后,只要是我沈氏的大宗客商,出入城门时,只交一半的税,剩下一半就从这六百贯中慢慢抵扣,扣完为止。如果那一日我会英楼倒了,没有客商出入城门,那六百贯就算彻底清账,我也不要了。”
吴敬斌权衡了一会儿,这个办法比王氏粮行那种简单粗暴的不交城门税好了一些,算是沈燃做出了让步。
他啧了一声才道:“这也是个法子,只是我现在不能应承郎君,等我回去禀告明府,得了结果,再来告知郎君吧。”
见他要走,沈燃客气道:“吴县丞事忙,我就不送了。”
吴敬斌也起身道别,低着头匆匆出门去了。
他走了半晌,沈燃还在堂上琢磨,这个王氏粮行竟然和他想到了一路去。
自己从前没和他们打过交道,真是亏了。
他啧了一声,感觉自己交友甚少,确实不利于买卖生意。
看来往后还是要多和韩凝礼出门厮混,扩大扩大交游面才成。
他起身抻了抻胳膊腿,摇摇晃晃往后院去了。
赵一平和醍醐都坐在凉棚下眼巴巴等着。
一见他进来,醍醐先问道:“又要用钱了?”
沈燃点着头坐下,笑道:“这是躲不过的钱,我也没办法,应了六百贯,先准备吧。”
赵一平惊讶道:“怎么成了六百贯?那吴敬斌明明和我说二百贯的。”
“这是为了酱园的生意,”沈燃坦然道,“往后就能显出这六百贯的用处了。”
醍醐递过一只果子,问他:“这是什么道理?”
“咱家酱园和万氏商号正对脸,现在万氏的生意也渐渐有些好转,他万大发智商上线了,咱们怎么也得和他斗一斗吧,免得他得意忘形再生事端。”
赵一平沉吟一声,只道:“随你,咱家生意都是你说了算,只是小心异人司就成。”
沈燃倒不觉得这事和异人司有什么关系,但掌柜一说,他又想起张炜来。
也不知临淄王府邸招标的事情,究竟能得个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