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西斜的光照里,电扇单调地摇着头,天还不算热,没到开空调的季节。陈远宏略带颓然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书,却一行也没看进去。
去年下半年开始,特区经济调控转型政策的影响,开始凸显出来,一路高歌的海南地产和金融业快速冷却,秋风渐起。
陈远宏和美珠任职的万海兴隆度假村项目,一期资金回笼不足以支撑二期大规模开发,只好暂停建设,项目参建人员疏散分流,另谋高就。
美珠恰逢她港商姑父在深圳开展中央空调业务,顺带开拓地产营销,美珠想趁这个东风,介入处于上升期的地产代理行业,比自己创业会更顺畅一些。
陈远宏在万海集团从基层工程师做起,颇得上司任经理赏识,任经理去京城的项目任职,想带着子弟兵陈远宏一同前往,陈远宏心里念着和美珠最好在一起,奈何工作需要,只能暂时天各一方。
临行前,美珠和陈远宏商量道:“我们分开是暂时的,这样反而好,如果你在京城万海发现顺利,我就去你那里。深圳我这边业务开展顺利,你就来深圳,这不是两全之策么?”
陈远宏心有不舍,但也承认这样是最稳妥的做法,不至于因转换工作地域,放弃在万海集团积累的资历职务和人脉,两手空空再去应聘,一切从头来过,性价比太差了。
陈远宏迷恋不已地说:“那好吧,我想最好你姑父能业务扩大,干脆到京城来拓展市场,那样就两全其美了。”
美珠嘿嘿笑道:“你是不是有点婆婆妈妈的哦?拿不起放不下。你说的北上是个好主意,还真有可能。深圳市场虽大,但香港台湾代理机构已经深耕多年,剩余蛋糕不大了。眼下,全程营销代理在北方京城还算是新行业,反而空间广阔。我去深圳做做看,熟悉全套营销模式后,就建议姑父考虑北上哦。那时我们就小团圆了。”
陈远宏是不踏实的,他隐隐觉得美珠比他有主见,对有所作为的渴望更强烈,长此以往怕是不能左右美珠了。
无论如何目前的安排是最优的做法了。陈远宏主观客观上都只能欣然接受,在力图再把结果朝更好的方向推进。
陈远宏力劝多年老友李维方一起北上,偌大的京城,起码有个熟人可以唠嗑帮衬。李维方似乎有点心动,回去盘算去哪里最好呢。
三月底,陈远宏在公司办调岗转任手续,跟直接领导任经理请示,说清楚去京城之前,到深圳女友那里盘桓几日。
坐在转椅里隔着办公桌,任经理拿铅笔转着,对着陈远宏说:“你们还真是难舍难分呀,这不才分开几天嘛,就受不了啦?那今后一南一北,你们薪水都要交给航空公司了。”
“任经理,你误会啦。我去深圳主要还是观摩研究下,学习最时尚发达的房地产市场运作模式。”
“好吧,不管你什么目的,给你十天时间,去了深圳后还可回家去一趟,四月初要到岗了。我也是四月初到岗。我们不要还没到任,就给京城同事留下散漫的第一印象。”
陈远宏应诺着,回到宿舍收拾行李打包,只打算带些轻便细软,三年来断续置办的家电家具,送给新来同事,自我安慰要环保不浪费资源。
机场送客大厅里,陈远宏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向车道上的李维方挥一挥手,作别酸甜苦辣兼具,却也有不小收获的海南三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