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后,小九与木樨潜入安国府。小九轻车熟路带着木樨来到弘王妃居所。
湖中怨灵说害她的人“装着一副悲悯的模样,一天天吃斋念佛”的老太婆,谦洵又说他母亲信佛。谦洵的祖母是先太后,不可能出现在这府中,这里最年长的主母就数弘王妃了。怨灵显是怀恨诋毁,弘王妃并不是什么老太婆,不到四十岁,虽说有些中年富态,可保养得当,依旧可见年轻时的美貌。
弘王妃卧房并无佛具,不费多少周折,小九与木樨便站到她榻前。
只见弘王妃睡梦中眉头紧锁,额前沁出细密汗珠,似是在做噩梦。
木樨坏笑着,俯身到她耳畔,发出幽幽啜泣的声音:“呜呜我死得好惨……你为何这样狠心……湖里好冷,我要你下来陪我……”
弘王妃本梦见家里一团乱,家奴们横冲直撞,自己在一旁呵斥,却无人理睬。忽而站到了浣碧园的湖畔,湖中升起个红衣女子,背对自己,用凄厉的声音哭诉。
弘王妃在梦中胡乱呢喃着:“徐清漪……是你自己与人私奔不成跳湖!莫来怨我……”
小九与木樨对视一眼。
弘王妃用力喘着气:“你那情人我只是轰出去,他自己疯了……”
原来如此。湖中怨灵竟与阿诚是如此关系,难怪阿诚父有所隐瞒,难怪阿诚被堵着嘴,家中也没领到赏钱。
小九见弘王妃睡梦中剧烈发着抖,忙一把拎起恶作剧得正起劲的木樨。
木樨朝她一笑,要从弘王妃处得到的信息已知晓了,两人赶往浣碧园。
湖中莲花依旧黑气缕缕。
小九坐到湖畔石栏上,解下尘香玉放到一旁。
木樨甜甜地朝湖中叫道:“清漪姐姐,出来罢。”
莲中怨灵犹豫了片刻,缓缓现身。
一袭红裙,十七八岁模样,身段婀娜,亭亭玉立在莲花上。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娇嫩的唇角微微一翘:“似是误会你了。”
小九瞧着她,脑中想起《诗经》中的一句——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没想到有一日竟会想到用此来形容一个怨灵。
见了那样多美人,这一个最是天生媚骨,勾人心魄。
徐清漪娉娉婷婷地飘过来,在小九面前停住:“你是妖?前几回我竟看不出。”
小九下巴朝尘香玉扬了扬:“使了点小伎俩。”
徐清漪妩媚地笑笑:“这样坦诚,不怕我害人?”
小九抬头看着她:“不是你,上回我就明白了,你有怨气,但没足够杀气,更没那样本事。”顿了顿,“我只是觉着有些事情与你定有干系,今日一试,果真如此。”
徐清漪也不在意:“可算沉冤得雪。”
木樨瞧着徐清漪,惋惜道:“姐姐你这样的美人儿,当真犯傻。”
徐清漪俏皮地拿玉指点着下巴:“一时冲动呗。”
木樨问:“能与我们说说你的故事么?”
徐清漪歪着头:“要听故事呀,可有回报?”
小九看着她:“能做到的,自然可以。”
徐清漪点头,问小九:“你可知弘王有妻妾几人。”
小九不假思索答道:“一妻二妾。”
徐清漪狡黠一笑:“错。”指着自己,“若我不死,本应是三妾。”
小九和木樨皆一脸惊诧。
徐清漪整理了思绪,娓娓道来:“我叫徐清漪,清水的清,涟漪的漪。二九年华,是个戏子,阿耶是戏班班主。我是班里的台柱子。
数月前弘王过四十岁寿辰,唤了我们戏班过来排戏祝寿。进府的那一日,我遇上了阿诚。他跟在李家二郎身后……”
木樨忽而哈哈大笑:“小九姐姐,你说的那李谦洵真糟糕,美貌姐姐看上的却是他身后的跟班。”
小九轻轻一敲他的小脑袋,让他别打岔。
徐清漪嫣然一笑:“二郎很好,但他对谁都好,见到我时只是客气点头。”忽而眼眸中波光流转,陷入了回忆,“阿诚不一样,他见到我的眼神,是惊叹,是爱慕,又是敬重,不似从前那些捧我的男子那种让人厌恶的痴迷。我觉着,他这种好,只会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