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这个词离她太遥远了。
段清茗自嘲的笑了笑,离家出走何尝不是一时冲动。
震惊,难堪,愤怒,各种情绪足以让一个少年人的微薄的理智破碎消散。
除了逃避,她想不到其他解决方法。
她好像这世上的最后一只怨鬼,游荡人间,无人在意。
离开段家以后,段清茗曾想过结束自己“肮脏”的生命,但是当神秘人也就是霍辛将她从湘南大桥的护栏上拖下来之后,用了三句话打消了她自杀的念头。
第一句话:“小姑娘劲挺大啊,差点没拉住。”
第二句话:“你不是奸生子,你妈、啊呸梁潇那疯女人骗你的。”
第三句话:“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那就留住你的小命,五年后,我在灵川等你,哦对了,别再想着自杀呢,你那苦命的亲爹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你呢!”
霍辛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段清茗的心头,令她原本死寂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然而没等段清茗多问,霍辛便带着满身的疑团消失在漫天的大雨之中,只留下一枚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玉牌和……一张全新的、没有人认识的身份证。
灵川,段清茗知道这个地方。
在华夏的版图最南部,有一座小岛,百花盛放,四季不歇,就叫灵川。
后来的段清茗没有再寻死,她不知道霍辛说的是不是真话,不知道他口中那个“眼巴巴等着我的亲生父亲”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她既然活下来了,那就要好好地活下去,要坚韧的、顽强的活下去。
身后的嘈杂声逐渐消失,段清茗不怪欧阳栩的多管闲事,她也从未想过将自己的这些往事告知,即使她已经将欧阳栩当成家人,
因为很早之前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感同身受,是世上最大的谎言。
而她,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可怜和施舍。
欧阳栩看着段清茗决绝转身的背影顿时有些傻眼,她不明白段清茗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虽说和家里有矛盾,但是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啊,总不能因为一点矛盾就不管自己家人吧!
“清清!”是记忆中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段清茗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来人。
然而此时在段清茗面前的这个骨瘦如柴,神情萎靡的中年女人却与记忆中那个脸庞圆润,笑容和蔼的李阿姨仿若两人。
段清茗神色淡漠,“李阿姨,好久不见”。
李阿姨费力的靠着一个少年站着,看向段清茗的目光温柔又悲伤,似乎想要透过面前这个清冷淡漠的女子找回当初那个活泼爱笑的小女孩。
曾经在无数个夜里,段清茗都在许着同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李阿姨变成她的母亲。
在母亲那里经历了无数次的碰壁之后,李阿姨亲切的笑容和温柔的目光成为了她整个缺失母爱的童年的唯一慰藉,也是她那一段灰色记忆中唯一的色彩。
“你瘦了。”李阿姨向前挪动两步,想要靠近段清茗,面上带着段清茗熟悉的温柔的浅笑。
但段清茗皱眉退后半步,眼神清冷的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看到段清茗的动作,李阿姨愣了愣,眼里的光渐渐暗淡。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李阿姨看见你这么开心,你就这么冷漠吗,还退半步,你是在嫌弃我们还是怎么?”一旁扶着李阿姨的少年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声指责着段清茗的冷漠和无礼。
为了躲避丧尸的追杀,酒窖中的人基本上都不会大声的说话,在这种相对安静的场所中,少年的愤怒的指责显得异常的清晰。
“轩轩!不要乱说话。”见周围的人都探头来看这边发生了什么,李阿姨连忙拉了拉愤怒的少年,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欧阳栩见状和霍念梧也和两人面面相觑,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帘子后面,临渊缓缓走出,站至段清茗身旁,向她投向询问的眼神。
“您先去休息吧。”段清茗没有回应临渊的疑惑,就这样转身回到了他们的简易帐篷中。临渊也默不作声的走进帐篷。
场面一度沉默下来,欧阳栩实在是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连忙上前打着哈哈,“李姨您先去休息吧,等您休息好了咱们再去找清茗聊聊哈。”
李阿姨朝欧阳栩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目光落到帐篷上,“清清,你妈妈……她在你离家出走的第二年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