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忆起旧事,心内甚是感激。
二夫人指着云溪,笑吟吟地道:“这是你云溪妹妹,也是变了许多,你们若是在外面相遇,定是认不得。当年你离开后的好一段时间,她每日哭闹不停,四处寻你,甚是难缠。”
云初对上云溪那双澄澈的眸子,微微一笑,道:“年纪增长,相貌自然会发生改变,便是认不得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是,我与她自小便生活在一起许久,日日形影不离,便是吃饭,睡觉,也甚少分开。这份情谊,不论认得抑或是不认得,都会留在心里,哪里会轻易地忘记。”
听闻此言,云溪脸上旋即绽放出甜甜的笑意,道:“正是如此,我此时见着姐姐,心中生出许多欢喜。”
贺远山哈哈大笑,道:“我先前本还担心你们许久不见会生分,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云初在北疆生活多年,对这容歌城中的许多风俗事物都甚为陌生,还要劳烦你与云祎二人对她多多指教。”
“伯父言重了,不论多久,不论多远,这儿总归是妹妹的家,一家人之间又何来劳烦之语?”云祎在一旁接到。
云初向他点头致谢,道:“多谢哥哥了。”
似是这欢快愉悦的氛围感染到了贺老夫人,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泛出满足欣慰的笑容。
众人相谈甚欢,一个丫鬟打了帘子走进来,毕恭毕敬地通报道:“宴席现已预备妥当。”
云初随着众人走出正堂,回回绕绕的来到了一座楼厅之前,抬首见得门上挂着一块大匾,上面刻着语风堂三个大字
堂内的桌几菜品已摆设整齐,众人依次落座,云初与云溪一处,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时时有微风轻轻吹拂,甚是舒适。
贺远山见面前所设菜色汤水皆是旧时自己所爱之物,这十年来,他的衣食住行俱是与军营中的将士一般无二,想寻得一口家乡的味道便已是难如登天,更莫说如此合心悦口的菜食。
有些记忆埋藏在深处,是自己平日里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的,却会被舌尖上的味道轻而易举的牵引出来,不论好坏抑或悲喜,汹涌而澎湃的涌上心头,让人无处闪躲。
贺远山浅浅地抿了抿手中的粥,内心越发的柔软起来。他用勺子轻轻地搅动碗里的粥,目光悠远,似是看着往昔的时光。
贺老夫人看着儿子的表情,尝了尝自己碗中的粥,问道:“山儿,这粥可是味道不对,不合口味?”又转身对身后的丫鬟说:“你去厨房让那柳婆子重做一份,记着,是按着大老爷的口味。”
贺远山急急地拦住丫鬟道:“不必,母亲,这粥味道很是鲜美,一向是我爱吃的,只是难为了母亲,这些年,将这些琐事还记挂心间。”
贺老夫人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在外这些年,还是一点都没变。说话总是这样傻,莫说是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便是你一根头发丝的事情,在娘的心中,也是天大的事情,哪里有难为之说。”
贺远山心内愧意愈增,道:“古人言,父母在,不远游。儿子不能时刻陪着母亲已是不孝,还让母亲时刻担忧挂念,当真是更加的大逆不道。”
贺老夫人眼眶微红,挥了挥手:“越说越不像话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上沐天恩,又有祖宗的期望,我又岂能,将你牵绊在身边。”话到最后,她的声音已是微微发颤。
席间的氛围因这一席话又有些伤感起来。
母慈子孝,本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然而自小到大,每当遇到此番景象,云初都是局外人,只有侧眼旁观的份,便是想见自己的母亲一面,亦是不再可能。
云初低垂双眸,看着碗中的粥,心中渗出丝丝悲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