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坊是白鹿街最大的画坊,位处帝京最繁华的地带,面前人山人海。门口上面挂着一幅大大的画像,上面便是奉国将军府出了名贤惠的大娘子,路人经过都忍不住驻足细看,啧啧称奇一番然后离去。
除了,一个人。
大街上站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稚气未散的脸庞充斥着淡淡的红晕,额头早已青筋暴露,凤眸微眯,死死盯着那幅画,紧攥的双拳轻轻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意。
那幅画上,是他的未婚妻,哦不现在不是了。
百姓口中的传言,卫温刻意在闹市中听了几日,对情况也了解了个大概。
他恨阿娘的见利忘义,恨阿爷的隐瞒,也恨大哥的助纣为虐!
但是,他更恨丹青坊里把他夫人的画像传出去的画师!
卫温带着恨意大跨步走进丹青坊,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见大画前站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头戴黑色圆帽,身穿雀纹金织文绮,脚蹬小皮靴。
那男人脚踩在台阶上,也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幅画像看。
许久,他露出一口歪歪扭扭的黄牙,“老板,这幅画多少钱?”
丹青坊的老掌柜走出来,一见那男人眼色就变了,弯着腰笑嘻嘻跑过来,“回苏大人的画,这画要十两!”
“十两!?这么贵?”那男人呸了一声,“不就是个贱女人的画像嘛,五两银子我买了得了。我说她都被人看了那么几天,身价应该早就跌了才是。我就问你卖不卖?”
随着那男人一声吆喝,他身后立马出现了三个虎背熊腰的小厮。
丹青掌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里都快哭了。
别说这画带着画师精湛的技术,就连装裱,画纸都不便宜呢。
掌柜心痛如刀割,却咬着牙不敢说什么。
面前此人,他是绝对惹不起的。
这白面无须的男人,就是当朝圣上身边大太监苏桢的义子,苏宪!若是开罪了他······别说画坊是没法开了,就连他的命都难保。
掌柜只有自认倒霉,弯腰赔笑着说道:“哎呦,您这是说哪门子话呀,苏大人看上了这幅画是小店的荣幸,哪有不卖的道理呀。”
苏宪满意点头,刚想指挥着小厮们把画像收起来,忽然听到旁边爆发出一阵怒吼!
“不许卖!”
掌柜和苏宪都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只见身旁没有别人,只站着个乳臭未干的男孩。
正瞪着双戾气极重的凤眼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呦呵!你个小兔崽子,爷爷我要买画,你管得着吗?”苏宪冷笑一声。
掌柜也眨巴眨巴眼,呆呆地盯了卫温半晌,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卫家二郎么?你今日怎么来这里?”
卫温猛地回头,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怒目圆瞪,“我来找你们这些狗东西算账的!”说罢,一拳朝着掌柜脸上打过去。
掌柜捂着脸,心中叫苦不迭。
卫温急火攻心,攥拳还想在打,只听旁边忽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奸笑声。“哈哈哈,好,好,你这小兔崽子还挺勇敢的嘛!”
卫温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他猛地回头,狠狠瞪着苏宪。
只见苏宪慢条斯理的掸了掸身上的灰,缓缓笑道;“我就说是谁闲着没事干过来阻挠本大爷开心呢,原来是奉国将军府大娘子的未婚夫卫二郎啊,我说小兔崽子啊,你也真是死心眼,你难道不知你夫人给你头上戴了顶大大的绿冠?还出来帮她打抱不平呢?我听说你们两家连婚都退了,你还在这假惺惺作甚!”
卫温气的发抖,“你再说一遍!”
苏宪忽然不笑了,他抬起那双眼白多过黑的吊眼,阴恻恻的看着卫温,薄唇微启,
“我说,你未婚妻的画像被万人看!你有意见吗?”
卫温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他猛地跳起来,一拳向苏宪白净的脸颊上打去。
掌柜的吓得一个腿软坐在地上,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
完了,要出大事了。
他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