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消停一刻又大声冲门外继续鬼喊鬼叫,“那个谁!给我加点热水,你们想冻死爷爷啊!”
外头守门的两个小兵赶紧把院子里那口破锅里烧着的热水舀进桶里,拎着木桶往厢房一溜小跑地朝西厢去。
郁轻舟看得好笑,冲屋子里喊了一句,“鬼见愁!这么烫的水都是拿来烫猪拔毛的,你留神把你那一身猪皮烫破!”
里头立刻传来反击,“死骗子,要你管!你整天带着那死瘸子到处坑蒙拐骗,到头来还不是连根猪毛都吃不上!”
杜严整理着衣裳皱着眉从东边只剩半扇窗户的堂屋中走出来,摇头叹气道,“粗鄙、庸俗、有辱斯文。”
郁轻舟笑起来,冲守门的两个溃兵眨眨眼说道,“你们俩跟在那死鬼屁股后面当狗腿子有什么前途?
要跟也应该跟我们杜大人,杜大人出身北军,位同百人令,可比你们屋里头那个满口脏话的鬼见愁好多了。”
杜严整了整衣袖,昂首笔直地站着,胸前北军的军牌擦得发亮。
两个小兵齐刷刷地扭过头来好奇地看着杜严。
杜严清了清嗓子,挺直腰背故作姿态地高声说道,“北军乃我大周精锐,由五虎将率领,鄙人所从正是现如今的五虎将之首——虎贲将军越岐山。”
两个小兵惊讶地张大嘴,羡慕地看着杜严。
杜严胸膛挺得更直了,身上的军服虽有些破旧但却被他洗得干净干净。
他振臂高呼,“将士们,有北军在,定要将西凉贼人驱逐出境!有北军在,定能重整破碎山河,重振我大周雄风!”
“瞧瞧,瞧瞧。杜大人这番豪情壮志几人能有?”郁轻舟趁机煽风点火,“你们还不赶紧弃暗投明,我们杜大人或许还会考虑考虑。”
两个小兵有些犹豫,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啊,我们杜大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这俩词我没说错吧,轻舟?”
不用回头郁轻舟都知道是胖子回来了,也是奇怪了在这种缺衣短食的情况下,胖子居然还能保得住他这一身肥膘。
“错了,杜大人何止满腹经纶,那必须得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啊。”胖子回来了,郁轻舟更来劲了。
两个溃兵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面前挺直胸膛的杜严,越发觉得他与周围格格不入,别有一番不凡气度。
“虽然我们杜大人没摸过刀剑,没上过战场,我们杜大人依旧是我们这当中军阶最高的,只有他才能带领我们勇击西凉贼寇。是吧,兄弟们!”胖子阴阳怪气地叫起来。
话音还没落,整个院子里爆发出一阵震天响的笑声,所有人笑作一团,“哈哈哈哈,没上过战场算什么兵!”
“杜大人你知道枪盾怎么拿么?纸上谈兵可没法在战场上保命。哈哈哈哈。”
两个小兵也笑成一团,杜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努力克制住颤抖的嘴唇,垂着脑袋拖着步子走回屋里。
郁轻舟和胖子却依旧不打算放过他。他们很刻薄,对自己说话刻薄,对彼此说话更刻薄,甚至是恶毒。
他们互相攻击,发泄着心里的混乱、迷茫与不满。
这是他们混乱生活中的一点恶趣味,有了这点恶毒的趣味,这日子过得才不至于那么麻木。
虽然刺痛,但起码他们心中有了些许感觉。才能借此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才能区分出自己与死人的区别。
除了自己,他们对酸腐、不切实际的杜严最为刻薄。
他们喊住那颤抖的背影,大声嬉笑着,“杜大人,请您下令,今天我们吃什么?”
杜严艰难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们,郁轻舟举起手中的玉米面,“我搞到了玉米面!”
胖子也高举起手中的白菜,虽然只是几片干瘪的菜叶,“我搞到了白菜。”
郁轻舟给了胖子一脚,“死胖子,就那么几片菜叶子还不够喂兔子的呢!”
胖子挤挤眼嘿嘿笑笑,“我本来看上了那卖肉的摊上那只猪脚,都到手了,硬是让他们追回去了。还暴揍了我一顿,诺,你瞧瞧,我脸上都青了。”
“滚,我不看,你个死胖子,拿这不知哪里捡来的破菜叶就想混我的玉米面吃。”
“呸!你那破玉米面在我们老家就是喂猪的,老子才不稀罕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