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寸草不生的黄土上，稚嫩的歌声飘扬万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即便她的身下堆满了白骨。

易水寒带人来到这里时，看见的便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坐在数之不尽的白骨上，淡定自若地反复吟唱那几句词。

几日前边境传来消息，白骨城的人一夜死亡，让这座城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白骨城。于是他带着十万精兵前来平乱，没想到大凶大恶之人没见着，反而只有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坐在白骨城中。

易水寒将视线再次移到小女孩的身上，只见她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以及身后那些士兵，冰冷的视线仿佛能将人一眼望穿。

而她的歌声不知何时停了。

小女孩忽然瞪大了眼睛，兴奋地问道：“你们是神仙吗？”

易水寒再看过去，小女孩的脸上只有清纯的笑容，让人很难将刚才那个视线与她连在一起，他不禁觉得那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易水寒收起了警惕，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此话何意？”

“我以前在话本上看过，神仙都是从天而降的，你们也是从天上来的，所以我猜你们都是神仙，是来解救我的。”

“解救？我看不出来你需要这个。”

所有人一夜之间变成白骨，却唯独她安然无恙，别说易水寒不相信了，连小女孩自己也不相信。

不过那又如何？

只见小女孩委屈地低下头，表情很是无辜道：“那你眼神也太不好了吧！这城中满地白骨，弄得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委屈一下坐在他们身上了。你们从天而降，难道不是看我没地方坐太可怜，所以来解救我的吗？”说着，小女孩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怜了，眼泪差点就哗啦啦掉了下来。

而易水寒：“……”

众人：“……”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易水寒不知道她是有何种心理才能说出这种话，心中默默平复一番才对身边的银发少年说：“楚越，你先带他们回去向父王说明情况，我带这个女孩去无风谷一趟。”

楚越领命，朝易水寒抱拳行礼道：“遵命。”说完便带着十万精兵离去了。

毕竟是修行之人，御剑飞行来如风，去无影，仅片刻间这里便只剩下了易水寒和小女孩两人。

而小女孩的眼中仍旧是清澈见底的纯真，如果不是她悠闲地坐在几万人的尸体之上，仿佛那些白骨只是普通的木椅，也许易水寒真会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

他轻轻一挥手，小女孩便随风而起。

易水寒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孩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衣裳，看样式应该是男装，并且她的脸上，手臂上，以及身上衣服裂开的地方，皆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看上去着实有些瘆人。

“这些，都是这座城的人赐给我的。他们说我出身不降，将来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所以他们每一天都变着法子来折磨我，还有我的娘亲，她应该是那些人中最讨厌我的了，比任何人对我都要狠。不过可惜了，他们弄不死我，将我赶出去，我也能变着法子回来。”

易水寒回过神时，小女孩不知怎地落到了他的背上，趴在他的耳旁讲述着一件仿佛与她无关的事情一样。

“他们带给我苦难，像是恶魔一样将我关在地狱里，可对他们来说，我又何尝不是魔鬼呢。”说完一愣，小女孩笑着纠正道：“不对，应该是我自愿留在地狱，而他们，巴不得我离开。”

易水寒想象不到，这竟然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他出生皇族，看惯了世事，所以心性冷淡，遇见任何人、任何事总能表现出一副异于常人的平静。可这个女孩，却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让他觉得……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