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王爷。”林逸隽躬身道谢后,双手捧着茶盏先观色,后闻香,然后啜了一口细细的品过,方赞道:“果然好茶。王爷这点茶的功夫也是出神入化了。”
“就知道你是懂茶之人。”赵承泓满意的笑了。
一盏茶后,管家进来回说老王爷醒了。赵承泓忙放下手里的半块点心,拉了林逸隽往松鹤堂去请脉。
这松鹤堂原本就是老贤王的内书房,这几年他缠绵病榻也不宜挪动,就一直住在这里。这座小院子经过二三十年的养护,可谓一步一景。如今隆冬季节万物肃杀,这里的松竹却依旧郁郁葱葱,更有一盆老桩腊梅已经结了花苞,点点鹅黄缀在修剪的疏密得当的枝条之间,天然就是一副冬梅图。
林逸隽来不及欣赏院中景致便被赵承泓拉着进了屋子。一阵热气铺面而来,夹杂着浓浓的药香。
“王爷来了?”白敏姝从隔间里迎出来,身后还跟着老王爷的两个侍妾。
“父王怎么样?”赵承泓关切地问。
“刚刚醒了,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妾给喂了几口参茶,这会儿还清醒着呢。”
赵承泓闻言忙行至床榻近前,轻轻地唤了一声:“父王,儿子请了林大人来给您诊脉。”
“臣林逸隽恭请王爷安康。”林逸隽忙跪拜行礼。
一直昏昏沉沉的老贤王听见有人请安便睁开了眼睛,看见林逸隽时忽然开口叫了一声:“林宥澄,你来了。”
众人都是一愣。林宥澄的心里像是翻到了五味瓶,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还是赵承泓轻声解释道:“父王,这不是林宥澄。这是他的儿子林逸隽。”
“林宥澄……宥澄……”老贤王像是没听见自己儿子的话,只缓缓地朝着林逸隽抬起了手。
“老王爷。”林逸隽又上前一步,半跪在床榻跟前,“我给您诊个脉吧。”
“好,好……”老贤王这回没拒绝,反而主动把手摊开在床榻上让林逸隽诊脉。
林逸隽拖着他的手认真的诊过脉,老贤王居然还问了一句:“咋样?”
“没啥大事儿,您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林逸隽说着,转身从药箱里拿出针包,又说:“您老在床榻上躺的日子久了,气血有些不同,我给您针灸几个穴道,这气血一通,您身上就舒坦了。”
“好,好……有劳了。”老贤王心情很是不错,看着林逸隽像是看着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交老友。
林逸隽取了银针给老贤王施针,一炷香的功夫之后,老贤王的精神果然又好了些。赵承泓趁机又喂他吃了一点米汤。
从松鹤堂出来之后,赵承泓又拉了林逸隽说:“哎呀,这医患之间也是讲究个缘分。这几日多少太医都被他老人家给骂出去了,人都糊涂了,有人诊脉都不伸手。今儿见着你竟像是换了个人!这是老天垂怜,合该我父王的病就在你手上好了。走,去我的书房开药方。”
“王爷。”林逸隽在院子里站住了脚步,叹了口气说:“药方就不必了。老王爷想吃什么就给他吃,不用忌口了。明儿我再来给他老人家施针,今日就先告辞了。”
赵承泓忙说:“别急着走,今儿怎么着也得留下用饭。咱们可有好一阵子没在一起说话儿了。”
“王爷客气了,留饭就不必了,我……”
“哎呀,也不是为了留饭,我还有事求你呢。”赵承泓拉了林逸隽便往内宅走。
林逸隽心中猜到了是蓝氏有孕一事,但却佯装不知,问道:“王府的内宅岂是下官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还请王爷放手。”
赵承泓无奈地笑道:“哎呀!实不相瞒,我的王妃近日身体不适,太医院的人诊出是喜脉。可是王妃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这个年龄有喜可不是小事儿,所以劳烦你给把把脉旁人的医术本王是信不过的,本王只信你。”
林逸隽遂跟着赵承泓穿过一道道院门垂花门绕进了内宅。
寿王妃蓝氏这几个月来一直吃不好睡不着,好歹迷糊一会儿都是噩梦。每天三四个太医商量着用药也不见好转。今日听说林逸隽来给老王爷诊脉,便早早地打发人去前面跟赵承泓说了,等林逸隽给老王爷诊了脉,务必请他过来一趟。
林逸隽一进暖玉堂的门便看见一个眼熟的美姬,略一想,便记起这人正是之前在赵承泓的书房里遇到的那个叫汀儿的姬妾。原本他还以为这人是赵承泓从外面得来的,却不想竟然是蓝氏身边的人。
蓝王妃早就换好了衣服,她的榻前也摆好了屏风,榻上的帐幔也已经放了下来。赵承泓引着林逸隽进屋来转过屏风,便有一股淡淡的香风扑面而来。林逸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沐霖,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赵承泓忙问。
林逸隽摇摇头说:“没事,是这屋里太暖了,乍一进来眼睛有些模糊。”
“哦,王妃怀了身孕,身体一直虚弱着,天冷怕着了风寒,便让下人把地龙烧的旺一些。”赵承泓解释道。
林逸隽点头说:“有孕之人不能轻易用药,是该小心些。”
“汀儿,林大人的话记下了吗?”赵承泓又问侍立在旁的美妾。
汀儿忙福身应道:“记下了。”
“先诊脉吧。”林逸隽说。
汀儿忙弯腰把蓝氏的手请出帐幔,又拿了一方丝帕盖住,方说:“林大人请。”
林逸隽在榻前的绣凳上落座,然后伸手给蓝氏诊脉。赵承泓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见林逸隽的脸上毫波澜,一时有些坐不住,因问:“沐霖,怎样?”
林逸隽并没有回答赵承泓的话,只问:“王妃近日饮食如何?”
汀儿叹了口气,一脸心疼地说道:“唉!正是饮食不好呢!吃一顿吐两三回,我们王妃这一个多月下来可瘦了许多。”
林逸隽心想这蓝氏早已经过了怀孕的好年纪,原本身体就被人算计了,偏偏又服用大量的坐胎药,一心求子。这种境况下想要吃好睡好简直比登天还难。然他心里虽然这样想,脸上却不动声色,又问:“夜里睡得如何?”
汀儿又叹道:“睡得也不好,还总是梦魇了。”
林逸隽自然知道夜里是睡不好的,但也不多说,只让蓝氏换了只手继续垂眸诊脉,片刻后方问:“可有用安胎的药?药方可在?”
“有。”赵承泓忙说:“药方是太医院的陈太医开的,方子和药渣都留着呢。湄儿,快去取了药方来给林大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