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后,一道废后的圣旨送入了暮云观。圣旨上明文写着因中宫皇后林紫苏没有静心养胎使得龙胎早产,从而被废去皇后的尊位,降为宸妃。
七日后,失去龙胎的宸妃林紫苏搬出暮云观,住进了暮云观外的萍香苑静修。公主灵熙被送入宫中由贵妃教养,韩秋婳则本韩枫接回了韩家。
一场风波看似过去,京都城表面上又恢复了平静。然而林逸隽,沈熹年以及孙若雪等人则片刻都没闲着。
十月半的夜里,寒风呼号,大雪纷飞。正应了老杜的那句诗:入肆银花乱,倾箱雪片虚。
忘忧已经睡在暖榻上,对窗外的北风大雪毫无察觉。
孙若雪叮嘱了姜兰和白芷好生守在床侧,自己则换了一身夜行衣,披上厚厚的玄色斗篷悄然离开萍香苑。
萍香苑后面有一个园子,里面养着一些鸡鸭羊鹿等,孙若雪亲自挑了养在此处供忘忧食用的。园子自然有人看管饲养,也有供人居住几间屋舍。
深更半夜时,屋舍里依旧有灯光。孙若雪熟门熟路的进了屋,屋里只有一个黑衣人背对着门口站在炭盆跟前烤火,他身材修长,墨色的斗篷被火光笼罩上一层暖暖的光,却丝毫没有柔缓他冷硬的背影。
“查出来了。”孙若雪关上门,直截了当地说。
“是谁。”黑衣人转过身来,火光映着林逸隽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自从爱子丧生之后,他便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不再有笑容,眼神平静无波不见喜怒,但每回认真看谁的时候都会让人心生彻骨的含义。
“现在已经查到了寿王妃蓝氏的头上。再往上查,应该就是吕家张家那些人的余党了。”
“寿王妃。”林逸隽冷笑一声,抬手拿了铁箸拨了拨炭盆里的炭火,“是因为紫苏治好了白敏姝的隐疾,让白敏姝生了寿王长子?”
孙若雪自行走到矮桌跟前坐下来,倒了一碗热水捧在手里,方说:“你应该知道,女人的心里一旦生出嫉恨,就很难抚平。蓝氏自从嫁入皇族后一直过得顺风顺水,执掌贤王府多年,手中的人脉财力都不容小觑。但自从白敏姝跟了赵承泓,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林逸隽把铁箸狠狠地丢进炭盆里,冷笑道:“所以,她有理由也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毕竟身为寿王的正妃,收买一两个宫中护卫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想怎么做?”孙若雪平静地问。
“她怎么对紫苏,我就怎么对她。”
“她怀孕了?”孙若雪诧异地问。
林逸隽看了一眼孙若雪,说:“这事儿你不用管,我自会安排。”
“这件事我去做比较方便。而且……”孙若雪说。
林逸隽似乎看透了孙若雪的心思,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紫苏,我的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也不在乎多这一条命。”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王府内宅,我的人进出比较方便。”
“不,这件事情我想亲自做。”林逸隽说完,便转身拉开房门出去了。
一阵冷风裹挟着雪花扑进来,炉火被压得一暗。孙若雪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场大雪之后,贤王府便有一喜一忧两个消息送入宫中。
喜的是寿王妃蓝氏查出身怀有孕,且已经三个多月了,胎像稳定,且从脉象上看十有八九是男胎。这对赵承泓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忧的是老王爷的病越发的重了,连着三日水米没打牙,汤药也喂不进去了。太医说,怕是熬不过月底。
贵妃王樱听完白敏姝的话之后,沉吟道:“王妃有孕自然是喜事,我这就叫人备了贺礼,一会儿随着你一起送到王府。但老王爷的病却更加要紧,这得尽快让陛下知道才行。”
“我家王爷说当前新政刚刚推行,诸多政事都需要陛下拿主意。这事儿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他的意思……”白敏姝犹犹豫豫地叹了口气。
王樱蹙眉问:“你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
白敏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王爷的意思是想请林大人来府中给老王爷把个脉。这论医术,满太医院的人都加起来也比不上林大人一个呀。可是自从皇后被废,林府的大门就长日紧闭,任凭是谁上门林大人都不见。所以,王爷的意思是想请贵妃娘娘帮忙说个情。”
“这事儿啊……”王樱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
“王爷也知道贵妃会为难。但是人命关天,还请贵妃想想办法。我家王爷无人时跟且说过,王家跟林家一向交好,贵妃又抚养着大公主,所以林大人看在中书令大人和贵妃的面子上说不定会答应的。”白敏姝说着,起身离座给王樱跪下,“妾求贵妃费心了。”
王樱起身离座,弯腰把白敏姝拉起来,叹道:“说起来,老王爷对陛下有养育之恩。就算为了陛下,我愿意试试。只是结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毕竟国舅闭门谢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重阳节连陛下的赏赐都没送进府,这事儿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白敏姝再次躬身道谢:“贵妃肯帮我们说句话,便是天大的恩情了,王爷跟妾必永世不忘。”
至晚间,王樱叫人把自己小膳房炖的老鸭汤装好,又装了几个五香酥饼,带着灵熙去乾元殿见赵祯。
赵祯从繁忙的政务中抽身,先把灵熙抱在怀里说了几句话,又让王樱陪着用晚膳。王樱便借机把老贤王病重的事情转告了赵祯,并转达了白敏姝所求。赵祯放下汤碗,叹道:“王叔对朕有养育之恩,如今暮年病重,朕自然要尽全力医治他。”
“既然这样,那臣妾就打发人去林府求医?”
赵祯想了想,说:“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还是朕打发人去吧。”
该说的话该办的事情都说完了办妥了,王樱便起身告退,带着灵熙回凝萃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