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师还没回来,一切都要自己先琢磨。打扫完马棚之后,辛岁继续研究那些文书,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写画画。
他如今从文书中循丝成网的能力还不突出,就借助一些前世学的思维导图进行更加细致的分析。
话说上一段人生学习的时候他觉得思维导图这玩意儿就是个鸡肋,除了画得好看些显得有谱些其实没什么大用。
现在学着处理一些繁杂的信息和极具逻辑性的联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片面了。画图是为了汇总分析,是为了理清思路,可不是为了好看和装逼。
想通了,就慢慢会用了,而且越用越有自己的风格,越能帮助思维的开拓和延伸,到汇总的时候也不至于因为发散得太开而收不回来。
无数次经验教训告诉辛岁:原来不是学到的东西没用,是我太没脑子和太想当然……
这次回来驿站,已经是芒种时节的第二候,对农家来说,是一年中重要的农忙时节。
“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此时节大麦小麦等有芒作物种子已经成熟,抢收庄稼变得十分急迫。
而在第一茬农作物收割之后,晚谷、黍、稷等夏天播种的作物也正到播种最忙的时节。
故“芒种”的意思即“快收有芒的麦子,快种有芒的稻子”。
节气有其对应的自然规律和万物秩序,要明白节气,顺时而动,就要了解节气背后的时间序列和此时对于世间万物的意义。
这样才能不违时令,跟随着庄稼作物的生长、云雨风物的变幻不断前进和适应。
这一切,就是辛岁所掌握的二十四节气的修炼法则。
这次节气变幻,辛岁并没有得到新的法相,他也不在意,尽力去巩固已经洗炼完全的脊椎骨。
节气物候显然神秘非凡,而且每一步都与《楞严经》的经卷有关,如今自己不过拥有残卷,想来是不能悉数领悟的。
已经开了头的“日月炼”却大不相同,不仅修炼功法齐全,如今还有老师在前面给自己探路,刚好还有剩的老山参,条件满足了,自然要大刀阔斧大踏步前行。
脊柱是身体的支柱,虽然熬炼的过程痛苦些,可一旦完成,辛岁分明感觉到身体的协调能力上升了,整具身体变得更柔软,能做出一些仿佛体操运动员做的动作。
这当然不止能去发扬体操运动,更协调一致的身体保证了习练武艺的准确性,也让人对自己的身体有更好的控制。
接下来就是一鼓作气,把整个躯干骨熬炼完毕,这一步以脊柱为基础,正如大江之水破开崇山峻岭,一往无前,要的就是一个冲字和猛字。
王守仁之前根据所谓“一念生灭”的出门法则,给这入门境界起了一个名字——“生灭”境,据他估计,熬炼完躯干骨以后,大约也就入了生灭。
王守仁师徒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对修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己探索出了从“寻气”入“生灭”的入门之道,而且这当中几乎没有凶险,仿佛老天爷护着似的。
这件事要是让一向自诩为“百年来修行第一天才”的高十八高会长知道了,估计他得羞愧得去撞墙自尽。
要知道,没有前人的经验和门派的磅礴积累,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块儿坟地埋着呢。
这是圣贤心力的体现,也是遵守天时的造化。
辛岁做好了准备,稳固好心境之后,赤着上半身坐在装满墨色药汁的木桶里,开始冲击熬炼整块躯干骨。
原本“日月炼”的功法之中,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膏的制作方法,它们采用多种草药制成,最后涂在身上,用来增加对天地灵气的吸引,也让熬炼骨骼的过程少些阻碍。
辛岁有效果更甚一筹而几乎没有副作用的山参根须助力,就用不着那些东西了。
又是极为相似的疼痛从骨节里生出,然后迅速蔓延至全身各处,不一会儿,盘坐着的辛岁额上就满是汗水。
一丝一缕的“气”遇到汇合而来的天地灵气,好像变成了一把利刃,从脊柱开始,一寸一寸地自前刺入胸骨,自左右刺入十二对肋骨,自下刺入骶骨和尾骨。
此时若有一处坚持不住,“刀尖”未能刺穿而走,就会各处崩溃而前功尽弃。
这时那混合多种草药和参须精华的药汁就起了作用,每当有坚持不住的感觉,身体吸收的药汁就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那里,释放出一丝暖意,缓解疼痛,也抵御住崩溃的到来。
辛岁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攻守战中咬牙坚持了下来,木桶中的药汁颜色不断变淡,渐渐能够看得清水中有些清瘦的躯体。
窗外,开始落起了稀稀拉拉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