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点声,”小男孩把手指竖在唇边,神情十分严峻,“别被听见了。”
他是谢元澈的弟弟,谢元晋,小她五岁,今年刚满十二。
谢元澈一脸莫名其妙,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做什么坏事了,是打了临街王大叔家的狗,还是抓了隔壁顾阿婆家的鸡,赶紧给我从实招来。”
谢元晋脖子一梗,义正言辞地说道:“抓鸡打狗是小人行径,我是君子,从不做这些事,谢元澈你不要冤枉好人。”
“叫我什么?”谢元澈点了点他额头,佯斥道:“叫姐。”
谢元晋不情不愿从嗓子眼里滑出一个字,“姐。”
谢元澈状甚得意,美滋滋道:“这还差不多,自己玩去,我给爹送酒。”
估计是她气势夺人,谢元晋还真就转身走了,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原地蹦了一下,又转过来慌里慌张说道:“玩什么玩,还有正事跟你说呢!”
“你能有什么正事?”谢元澈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我不信”三个大字就在嘴边挂着,呼之欲出。
谢元晋少年心性,见姐姐对自己这般漠视,立刻发狠,音量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这回真是正事,王媒婆来了,就在屋里呢!”
谢元澈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酒壶险些没拿住掉地上,惊恐道:“就是去年要给我说亲的那个丑媒婆?”
谢元晋悲痛地点了点头。
谢元澈顿时有如五雷轰顶。
王媒婆在京城媒婆界向来风评不佳,众所周知,这货的眼里天不大地不大只有银子最大,什么姻缘幸福,在她眼里通通都是狗屁,只要银子给到位了,甭管是小姐配长工,还是秀才配屠户,连说带吓,连哄带骗的,十有八九都能撮合成。
去年这老太婆来过一回,硬是要把谢元澈跟临街一个有些家财的瘸子撮合成一对儿,没想到正赶上那几天她心情不好,两人几句话没说通,气得她直接抡起了大棍子,直接把老太婆给打了出去,这今天怎么又来了。
谢元晋在旁好心提醒:“姐,不如这回你再故技重施?我去帮你拿棍子。”
谢元澈没理这个话茬,手里没意识地转着酒壶上的麻绳,一圈,两圈……到第八圈的时候终于折了。
“我进去看看,”谢元澈说道,“你先回屋去,外面冷。”
谢元晋做了个鬼脸,蹦蹦跶跶回去了,结果屁股刚沾到凳子又蹦了起来,顺着门缝不放心嘱咐道:“要是情形不对,你招呼我一声,我给你拿棍子。”
谢元澈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屋去了。
屋内坐着三个人,她爹谢生荣,她娘陈秋华,还有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婆子,谢元澈眯眼细看,果然是去年被自己用大棍子打出门去的王媒婆,讨人厌的功力仿佛更胜从前。
她走了过去,中间没忘狠狠剜那老婆子一眼,“啪”的一声,谢元澈把酒壶重重放到桌上,几滴酒瞬间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到王媒婆遍布褶子的脑门上。
王媒婆:“……”
这死丫头脾气还是这么大。
谢生荣和陈秋华同时一惊,齐声道:“澈儿,不得无礼。”
只看王媒婆装模作样的扶了扶鬓角那朵大红牡丹,阴阳怪气地说道:“话呢我已经说完了,嫁不嫁你们自己来决定,明日我再过来,薛大管家那面还等我回话呢,没太多功夫等你们。”
随即老婆子重重“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
待人走得远了,谢生荣一直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哭丧着脸,好像谁欠了他五百吊钱。
“她说的谁啊?”谢元澈往椅背上一靠,满不在乎问道。
在她想来,媒婆只是负责说媒,说不通到头,难道人家不愿意答应,她还能拿两把菜刀抵在人家脖子逼人答应不成。
陈秋华叹了一口气:“是瞿王府的人。”
谢元澈一惊:“王爷?”
“不是,”陈秋华道:“是王府的管家,叫薛义。”
谢元澈很不以为然,不就个王府的下人吗?怕他作甚?
陈秋华:“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达官贵人家的下人也不是我们能得罪起的,更何况还有王媒婆在中间拨弄,怕是轻易躲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