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说的。”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你家里的人都被我安排人护送出了洛阳城,没有人找得到。”齐治焕彻夜不眠地查了莫湛一天一夜,发现莫湛在一个月前频繁回家,只要休假,必然要回家看看,齐治焕由此猜测,莫湛咬紧牙关应该是被人拿家人威胁了。
莫湛的眸子一下亮了,齐治焕心中暗想:赌对了,“你这死孩子,怎么就净干这缺德事!”
“兄长,沈杂乱世,王侯将相,若有所愿,而立而为,告诉娘亲,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孝顺她老人家。”莫湛说完这一席话,跪在齐治焕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齐治焕还准备拍打莫湛,却被牢头拉住往外面赶,齐治焕想再拖延一会,从莫湛口中套出真相,却听到狱卒说“乐将军要再审问犯人”,抹了抹眼泪,忿忿地又指着莫湛骂了一句方作罢,却对上莫湛坚韧的眼神,直觉告诉自己,莫湛已经告诉他真相了。
乐青凯已经查到了齐治焕身上,但牵扯到皇家之事,只能再来牢狱提审莫湛,确认一番。
冯雾跟着乐青凯到了牢房审讯间,却被乐青凯命令守在外面即可,冯雾多方周旋,说是怕犯人狗急跳墙伤了将军,乐青凯
仍不松口,坚持要自己一个人进去审问,冯雾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就怕莫湛吐露出不该说的消息。
“莫湛,此处没有他人,接下来本将军问你的话,你都要如实回答。”乐青凯注视着被绑在柱子上的莫湛,已然遍体鳞伤,却还是不肯招供。
莫湛只是低着头,没说与否。
“在勾结小昭偷兵器时,你在营中见过成王?”
“是。”
“你将杀手安插在围猎队伍中,后又刺杀离王殿下一事,可是成王殿下主使?”此事事关重大,所以乐青凯才没有令他人进入审讯间。
莫湛再次无言,乐青凯怒了,“你知不知道,谋杀亲王是要株连九族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是不是该为你家里人考虑!”
乐青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教出来的将士中,竟然有如此拎不清的顽固,揪着莫湛的囚服领,满目怒火。
莫湛听到“株连九族”,眸光明显闪烁了,纠结一番仍未开口。
“莫湛,你到底能不能认清!”
“沈杂乱世,王侯将相,若有所愿,而立而为。”莫湛看着恼怒的乐青凯,低不可闻地开口。
“你在说什么?”乐青凯松开了衣领,满脸疑惑。
“将军,小的很佩服你,这辈子就想跟着你上次战场,杀敌报国,”莫湛仿佛看透了一切,目光渐渐黯淡,“可惜,沈杂乱世,王侯将相,若有所愿,而立而为。”
“说什么呢,你应该说出幕后指使,不是说这些没用的。”
乐青凯甩袖离开,走到门口又听身后的莫湛再度重复。
“沈杂乱世,王侯将相,若有所愿,而立而为。”
乐青凯脚步一顿,转身望了一眼莫湛,却见对方冲自己凄然一笑,走出牢房还在疑惑莫湛话里的意思,吩咐手下将莫湛送回牢房,抬脚离开,却听到审讯间内一声惊呼,而后狱卒便急急地跑出来汇报,“将军不好了,犯人咬舌自尽了。”
“什么!”
齐治焕回到成王府就开始考虑莫湛的幕后指使,眼下可以肯定的就是沈侯和皇后的人动的手,却没有一点证据,齐治焕越想越焦虑,不过坐了半个时辰就毁了好几张纸。
“殿下,离王来了。”叶晚迎风风火火地进入书房,看着齐治焕的眼神中盛满了担心。
“不用担心,”齐治焕先安慰了叶晚迎,然后吩咐手下将齐治颖带到正厅,他马上过去。
“七哥怎么突然有时间来成王府?”齐治焕带着招牌笑容走进正厅,在齐治颖的对面坐下,镇定自若地端起手边的茶。
“有些事情想要在阿焕这得到确认。”
齐治颖的称呼令齐治焕手一抖,杯中的茶水些许洒出,定了定说道:“七哥见笑了,一时之间有点不适应这个称呼。”
“阿焕。”齐治颖刚开口,就被齐治焕打断,知道齐治颖来的用意,齐治焕也不准备再同其打哈哈。
“七哥,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吗?”齐治焕脸上仍然挂着肆无忌惮的笑容,为齐治颖添上茶,淡淡地开口。
齐治颖不作答,就这么望着齐治焕推到自己面前的茶水,刚添的茶,还在杯中荡着一圈一圈的波纹,等着齐治焕接下来的话。
“从大哥和五哥被毒杀,母妃被逼的自刎,却在最后一刻告诉我,让我不要再待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从那时起,我放下了对你一切的崇拜,开始怨,开始恨,他们明明是想要大哥的命,却害的我没了兄长,没了母亲,一个人搬出皇宫,独自住在冰冷冷的成王府。”
听着齐治焕越来越阴冷的声音,齐治颖还是没有开口,因为这件事,他无从说起,甚至不知道以什么立场谈论。
“我不过六岁,我不知道该恨谁,所以我,谁都恨,可是我没有办法为我的亲人报仇,我日日祈祷,那个恶毒的皇后终于死掉了,跟她一起逼死我母妃的沈从雁也死了,可是还差一个人。”齐治焕故意在这个地方停了下来,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齐治颖。
当年先皇后与沈侯沈从雁,也就是当今皇后沈玉铃的父亲,两人勾结,毒杀了若妃长子齐治凛。
“那个人就是我。”齐治颖接过齐治焕的话,他从来不知道齐治焕对自己的恨竟缘于此。
“对,没错,那日大哥明明是要教你下棋的,可是你不愿意,跑到五哥身边闹,把大哥气得不行,最后五哥没有法子,只能亲自去找大哥,陪他下棋,好说歹说,劝他消气。”齐治焕继续说着,对方的齐治颖脸色越来越白,他没办法否认,事实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他,那天死的人应该是他和大哥,也不会搭上五哥和容妃两条人命。
齐治颖不知道糕点里面被下了剧毒,也不知道宫女在齐治凛下棋时送去,更不知道会因此害了三条人命,且让齐治焕恨了自己这么久。
不过齐治焕的恨也是正常,齐治颖好歹还有母妃陪着,可是齐治焕就只剩下了自己。
元兆和依清是第一次见到齐治颖这般歉疚、落寞、低沉的神情,他们见惯了齐治颖运筹帷幄、神清气爽的英姿,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两人对视一眼,想要阻拦齐治焕继续说下去,却听到了齐治颖没有灵魂的声音。
“所以,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想要杀我的原因。”齐治颖沉默了很久,沉沉地开口。
“是,皇兄不想我们兄弟相争,所以我只能跟你维持表面上的和平,我知道,你一直明白我跟你作对的心思,只不过有太子这个蠢货在,我总是还未下手就被他抢先。”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齐治焕也不再隐瞒,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开在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