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夫人那边不好交代……”
南今夕眯起眼睛。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阿原的手抖了抖,从马背上翻下来,谄笑道:“小姐您坐马上,我牵着马转转,夫人那边应该就可以交代了……”南今夕快速翻身上马,眨眼间已经飞奔而去。
阿原是南府二公子的侍从,可他不怕南思询却怕南今夕,因为这位南小姐鬼点子极多,又是老爷夫人的心头肉,每次惹事都会连累他们,偏偏她又不是个消停的主儿。
“二哥,咱们来比比,看谁先到前面的山底,谁赢了就输对方一样东西,如何?”清脆悦耳的声音像风一样从南思询耳边飘过。
南思询今年十七岁,比妹妹南今夕大两岁,生的高挑俊雅,此时正坐在高头大马上,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握着玉箫的手轻轻转动,好不潇洒。此事他正闲着无聊,听到妹妹声音,南思询陡然来了精神,风一般追了上去。
不一会,南思询便追上了南今夕,二人并驾齐驱,南思询故意放慢速度,刚好比南今夕的快半个马身,笑道:“妹妹的骑术越发长进了,不过嘛,比起二哥我还是差一大截的!”说完,“嗖”的一声从南今夕身边飞过。
南今夕很是不甘:“你的马比我的好,纵然赢了也没啥了不起的!”
南思询听之哈哈大笑。
“二哥,救命呀!”
骤然的尖叫声让南思询大惊,他回头一看,只见几米开外,南今夕的马似是受了惊吓,疯狂往前冲,而南今夕则一只脚卡在马背上,身子直直地往后倒,情景煞是危险。他顾不得比赛,勒住马便纵身向南今夕飞去。而南今夕却在他们即将交汇的刹那,翻身坐好,只一个刹那,她便超过了南思询,让南思询扑了个空。
南思询心知上当,他脚只稍稍点地,便飞身上马扭头追去,却为时已晚。
而此时,南今夕已在山底笑颜相迎。
南思询来到南今夕身旁,南思询就把她拉下马,围着她转了一圈,见并未受伤,方才放下心来,拿手指戳着她的头骂道:“你个鬼丫头!耍无赖!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南今夕却完全不当回事,她拍拍南思询的胸脯,笑嘻嘻的说:“二哥输了,这里的宝贝可归我啦!”
南思询一脸的惊讶:“什么宝贝?哪有什么宝贝?”
南今夕扫了一眼四周,然后戳戳南思询的胸口,压低声音:“《夕月如雪》”
这《夕月如雪》很有些来头。据说十几年前,皇宫举办了一场盛宴,贵人们正在饮酒作乐,忽闻琴声如泉水般徐徐流出,依山而下时涓涓声起,漫过草地时又轻盈无比,仿若一股圣泉自远处天宫而来,流入这人间,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很多人听着听着便昏睡了过去,这曲便是《夕月如雪》。原来宫里请了一位乐师来为盛宴助兴,谁知这位乐师竟是世外高人,她信手弹了一曲便是被世人惊为世外之音的《夕月如雪》。后来不知为何,乐师骤然消失,自此,《夕月如雪》也失传了。此前,听闻琴圣月臻携了《夕月如雪》入世,相传月臻便是那世外高人的关门弟子,然无人见过月臻真面目,也无见过曲谱,大家都对《夕月如雪》趋之若鹜,《夕月如雪》在坊间也一度被炒到了万金。
南家历乃书香门第,南老爷南夫人非常重视子女的才艺,子女尚幼,便请了名师教导他们琴棋书画,故其子女在琴棋书画都样样精通。南老爷还请了武师教其骑术武艺,南今夕自幼跟兄长玩乐惯了,偏偏受不了习武之苦,而骑马却是个潇洒活,所以武艺不精,但骑术却是精湛。
南思询自小喜爱音律,天赋极高,又得一位宗师指导,琴艺自是非同一般,在宣州也小有名气,时时有权贵公子造访相约弹琴论乐。
然一日,在一偏僻的水楼,听闻美妙琴曲,因一时兴起,便执萧隔墙与那琴音配乐,二人彷如知音般越凑越欢,最后,楼内小童前来相邀思询前去与其主人一聚,楼内主人隔帘与思询把酒言欢,共谈音律,彷如多年老友。临别时,小童送来一首曲谱,并留一字条:“请代为保管,他日来必亲自来取,切勿外传”。离开小楼,南思询翻看琴谱才发现曲谱竟是《夕月如雪》。他快速返回小楼,想寻月臻,然已是人去楼空。南思询深感知音难遇,当即下决心誓死保护《夕月如雪》,自此,便将《夕月如雪》便视如珍宝,从不离身。
因他随身携带琴谱,从未泄漏半分,不知从何时起竟被妹妹觊觎。《夕月如雪》乃月臻之物,他只代为保管,且不能让外人知晓。
南思询用玉笛推开南今夕的手:“什么琴谱?真是稀奇,妹妹什么时候对琴棋书画来兴致了?”
南今夕讨好地拉着南思询的手:“好二哥,莫要生气,我也是偶然看你拿着一本书爱不释手,想我二哥哥素来自诩不凡、才貌双全,能让二哥哥爱不释手之物,必非俗物,所以一时好奇,瞟了一眼。”其实是趁他沐浴时,偷出来看了一眼。
南思询脸色顿时下沉,琴谱他向来不离身,必定是这丫头趁他沐浴时偷看了。《夕月如雪》乃人间珍品,价值万金,若是世人知道琴谱在他手里岂不是惹下天大麻烦。况且南今夕又是个惹事的主,若真得了琴谱,岂不是惹祸上身?
看到南思询脸色不对,南今夕立马讨饶:“二哥,我错了!我向你保证除我之外无人知晓。”又道,“二哥哥,你妹妹我蕙质兰心,送给我一点也不埋没这琴谱。”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南思询翻身上马,“你这番使诈,比赛算不得数!”
“夫子曾说兵不厌诈,我此番赢你虽是使诈,但并非不光彩。”南今夕抱着南思询的手臂,软硬皆施,“二哥,我不要你的琴谱,只誊写一份,好不好?”
南思询:“不行!”
南今夕缠着他不让他走:“我只誊抄一份,学习揣摩一番,待学成就毁掉可以吗?”
南思询思忖,今夕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若不想个办法断了她的念想,只怕她还会惹出其他事端来,现在只能找个由头,打消她的念想,他略微沉思道:“怕了你了,只誊抄一份,绝对不能外传!”
南今夕本就没奢望拿到整本琴谱,对《夕月如雪》也没有十足把握,没想到二哥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顿时喜上眉梢,她拍拍南思询的胸脯道:“二哥尽管把心放肚子里!”
二人骑马往回赶。
不远处树梢间,青衣少年问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公子,走不走?”
白衣男子翻身上马:“走!”
“公子,我们是回京吗?”青衣少年问道。
“回京!”白衣男子扬起马鞭向上京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