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男方正式到女方家中议亲的时候，未来的新娘子是要避而不见的，就算有些闺秀好奇未来夫君的长相，也只能在暗地里偷看以示矜持，姜沅这会儿就隔着窗棱往外看。

裴衡远不止一次夜探过姜家，宅子中的房间都是如何分配的，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警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之后，裴衡远下意识地回过了头，在确定目光出处之时，他微一扬嘴角，冲着姜沅所在笑了笑，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姜沅被裴衡远笑得莫名红了脸，被她压在怀里安抚的元宝则高声喊道，“姐夫看到宝宝了！姐夫对宝宝笑了！”而后利落地一挥手，直接就把半掩的窗户给推开了，“姐夫！宝宝在这里！”顿了顿，他特别贴心地又补了一句，“姐姐也在！”

姜沅：“……”这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了。

刘媒婆从骨子里畏惧裴衡远，裴衡远绷着脸的时候，她倒是觉得正常，裴衡远一笑，她只觉得瘆得慌，就盼着姜家夫人赶紧应下了这门婚事，她收了谢媒礼，之后她就和裴阎王再无任何瓜葛了。

急中可能生智，也可能出错，但刘媒婆的嘴显然快于她的脑子，因为她脱口而出的是，“姜夫人，当初你们家姑娘与何家二公子议亲的时候不是约好了的吗？等姜姑娘及笄之后两家就议亲。这眼见着你们家姑娘也快要十五了，尽可以嫁人了。”

其实刘媒婆的意思是，当初季敏和何府议亲的时候，那什么都答应得很爽快，一副最好女儿及笄的当天就出嫁的意思。这就算是换了个人家，也该一视同仁才是。说完之后，刘媒婆立马就后悔了，因为看着裴夫人的表情，她似是对这事并不知情，再看裴同知，脸上的笑意一丝不剩，瞧着比刚才可怕多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容易说错话，着急补救的话，很容易错上加错。

见裴夫人脸色有些变化，刘媒婆忙开始夸裴衡远，期间还不忘了贬何润清，口口声声地，将两人说成了云泥之别。

季敏依旧不喜欢刘媒婆的捧高踩低，说得就好像他们姜家是趋炎附势、攀龙附凤的势利人家，其实他们只是很纯粹地没有选择罢了。

没有选择……季敏在心中暗暗叹息，“十月就十月吧。”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多谢岳母成全。”裴衡远虽然和齐巍相处得并不太多，但听他一口一个‘岳父大人’、‘岳母大人’的，十分顺溜，他娘且不必说，他爹接受得十分良好，让裴衡远直接喊‘岳母大人’有些难度，不过一个‘岳母’还是可以接受的。

这头季敏觉得女大不中留，那头裴夫人也觉得儿子就是为别人家养的。她呢，就全指望孙辈了。又再瞧了眼想要从窗户直接往外爬的元宝，裴夫人嘟囔了句‘外甥像舅’，心里顿时美滋滋了起来。儿子、儿媳都是假的，大孙子才是真的。

即便裴衡远在旁人看来有再多优点，但季敏依旧没法像中意何润清一般中意他做女婿。如果是何润清……那孩子脸皮薄，肯定不会在她刚同意两人婚事的时候就喊她‘岳母’，裴衡远呢，果然是混迹官场的人，这脸皮比看起来厚实多了，也难怪沅沅喜欢了。

元宝古灵精怪的，防得了他一时，防不了他一世，姜沅不过一个走神的功夫，他就直接从窗户翻出去了。之所以这么急，不是因为要和姐夫联络感情，而是看到了姐夫送来的聘礼。

姜宅院中摆放着的基本都是裴衡远当初在良缘喜铺定下的聘礼，另有一些是他私库里头的东西，是给姜沅做脸面的，再来，便是瞧着和裴衡远的气质、气度太不搭，所以后了好几脚送来的大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