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的方法从来都不是唯一的。

更何况凌轩的劫是为了让他体验、了解人的性情。

说不定，有什么不骗着凌轩亲手杀死玄歌，也可以让凌轩渡劫的方法呢？

说不定，经此一战，凌轩的内心也能产生什么新的触动？

不需要亲手终结挚爱，就能够意识到的触动……

这想法极为自欺欺人，可是栗燚却是发自内心地期望如此。

因为那个字条骗了凌轩拿了能够射杀玄歌的武器，他已经于心有愧。

而现在要骗着凌轩亲手彻底了却玄歌此生生的机会……

即使知道玄歌必须要死，他仍是希望不要瞒着凌轩，让他完全不知情地杀死玄歌。

与楚琰不同，栗燚更担心的是，他们知道玄歌此生无缘复生，可到那一步的时候，凌轩真的会相信他们的说辞吗？

栗燚不想赌，更不敢赌。

与其一直骗着凌轩，他更倾向直接告诉凌轩真相，让他去做决定。

只是这个想法刚一出口，就被楚琰否决了。

“凌轩当初的想法，就是宁可自己灰飞烟灭，也要让玄歌复生。”

低着头，楚琰将声音压得极低：“如今这事实反过来了，玄歌的灵魂已经散了，若让他知道了，你觉得他是会想方设法护下这肉体，还是会如玄歌所期望地渡劫？”

见栗燚似乎仍在犹豫，楚琰干脆道：“我这神力承自玄歌，待这力量用尽，我也拿知乐鸟没有办法。”

即使得到了玄歌的神力，要打败知乐鸟也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楚琰深信栗燚和凌轩都比自己更清楚。

“以凌轩对玄歌的感情，一旦他知道玄歌已经无力回天，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瞪着栗燚，她并不等他回答，开口直接给出了答案：“凌轩，会拉整个世界给玄歌陪葬！”

不论是借知乐鸟的手，还是他亲自动手。

别人可能做不出来，但是凌轩一定做的出来。

基于这样的考量，从一开始，玄歌就没有打算告诉凌轩真相。

低头叹了口气，栗燚不得不承认楚琰是对的。

可即使知道是对的，他还是难以说服自己，再去和凌轩说出第二个，甚至更多的谎言。

与栗燚的纠结不同，楚琰对自己的目标是极为明确的：“若你实在无法下狠心，那便先看着，看着我们对知乐束手无策！”

听着她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栗燚便清楚楚琰是生气了。

可是代入一下自己，栗燚也觉得真的逼凌轩下手杀了自己的挚爱这事儿……

太过残酷！

“琰儿。”

左思右想之后，栗燚最终似是妥协一般开了口：“凌轩身为冥主，在意的人事并不多，至今为止我所知道的，也不过玄歌一个。”

听他这样说，楚琰的双眼倏地瞪大：“你……”

显然，他嘴上虽然没有说是不是会帮她一起达成玄歌的愿望，但是他的言辞却是肯定了他会这样做。

浅笑着摸了摸楚琰的头，栗燚继续道：“相比他自己的朋友，他必然是更重视对于玄歌来说重要的人的。”

这提示再明显不过，楚琰会意地点了点头：“那我去了！”

“琰儿……”

正要走，她的手就被栗燚握入了手心。

有些不解地回头看着栗燚，楚琰轻声道：“怎么？”

“多加小心，万不可逞能！”

嘴唇颤动着，栗燚语调沉沉地叮嘱。

乖巧地点了头，楚琰又道：“我会的！”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她的手，任她朝着知乐鸟的方向去了。

凌轩与知乐鸟打的难解难分，不知是不是错觉，凌轩总觉得在楚琰的微光之后，知乐鸟的攻势似乎弱了几分。

“冥主大人可真是难缠！”

一边应付着凌轩，知乐鸟一边嘴里不停：“当年在玄冥的时候，也是这般缠着玄鸟不放呢！”

紧抿着唇，任由她说着什么，凌轩权当听不见。

知乐鸟步步紧逼，他甚至来不及将手中的弓换回自己最为趁手的鹿鸣剑。

只得半挡半杀地应付着。

这让他有些懊恼，懊恼明知玄歌擅弓，为何自己没有多去练习一下弓术。

连此前射出去的那两根箭，用的也是在人间这十五年中，身为皇子学习的那些方法。

相比之下，知乐鸟倒像是十分惬意。

她的术法虽然都被凌轩挡了下来，但一个接着一个，也耗了凌轩不少精力。

看他额角隐隐有汗滑落，知乐嘴角的笑容更是灿烂。

“再这般打下去，冥主大人，还能坚持多久呢？”

形如枯骨的手腕打了个圈儿，凌轩躲闪不及，终是被这一次的术法打中了胳膊。

“唔……”

受了诅咒的灵力透过伤口腐蚀着他的手臂，整条胳膊因为那一个细小的伤口而火辣辣地痛。

他微抬着头，看着逐渐逼近的知乐鸟，心里的不安愈来愈强。

方才的打斗中他并没有注意到，现在捂着伤口，他却突然发觉这被知乐占了的身子格外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