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转眼雨至。
齐老三手提单刀转过一条短巷,几滴细密的雨丝,落在他的身上。给他原本便有些阴郁的心情,更蒙填几分阴影。
赵紫衣江湖经验老道,虽是重伤之余,逃走时仍不忘除去遗留下的痕迹。
若是大雨将至,雨夜中痕迹更难保留,追踪起来便愈发困难。
齐老三的武功不弱,轻功更已不下四品火候,然而眼下他已追踪小半个时辰,莫说擒住赵紫衣,便是连他半个人影也未曾见到。
赵紫衣重伤之下,轻功仍能如此厉害吗?
齐老三心头暗暗起疑,他飞身掠上一层屋檐,如夜枭般的目光在城中一扫,城西各处均隐约有十二连环坞的好手追踪搜查。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哪里不对!
“三爷,怎么不追了?”
齐老三身后,一名十二连环坞麾下小头目轻声问道,齐老三也不答话,目中露出思索神色,忽而厉声道:“糟糕,中计了。”
“中计?”
不待众手下反应过来,齐老三掉头朝起火的酒窖处掠去,语气中满是气急败坏,“赵紫衣根本就没有逃出来,咱们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快回去!”
齐老三轻功不弱,半个时辰间人已追出三、五里开外,此刻他一面紧命催动气机、脚下生风,心中却是又急又气。
俗话说,关心则乱。
他对于玄天宝鉴的下落实在太过在意,初闻赵紫衣逃出火海时,心中可说是惊喜交加、五味杂陈,根本未来得及将事情询问清楚。
此刻细细想来,赵紫衣若是能在重伤之下,仍能不留痕迹地逃出这么远,之前便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捉住行藏。
更何况,他齐老三根本未曾在酒窖后面安排人手,哪里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人被赵紫衣打伤,并且还及时出声示警。
齐老三江湖绰号“鬼面狐狸”,向来以心机深沉,智术过人自矜,却不想今日竟中了如此粗浅地一招诡计。
齐老三心下越想越怒,脚下生风,几个起落间便将众手下甩在身后。
扬州的雨,下得愈发大了。
远处黑烟滚滚,雨水已将燃烧的烈火浇灭,齐老三加紧行了一段,飞身掠入院中。
果见院内有人动手的痕迹,地上一行脚印绵延着向东而去。
齐老三皱了皱眉,蹲在地上细细观察起这一行脚印来,这脚印颇大,步幅间距离不下二尺,显然是一个体型高大的男子脚印。
只是,瞧这脚印深浅,那人身上不仅没有丝毫的轻身功夫,吃得未免也忒胖了些,方才能留下这么深的脚印。
莫非,这是别人刻意为之?
齐老三越想越觉得可疑,心中踌躇不定。忽听雨幕中,一道清脆地呼唤声远远传来,“哥,你在哪儿啊?”
……
邓霖身上背着赵紫衣,一路朝城东的怡红快绿奔去,他江湖经验浅薄,慌乱之中根本未曾顾及脚下留存的脚印。
这一路大街小巷穿梭,身后原本已钓上三、四波尾巴,却都被一直不远不近跟在邓霖身后的熊五悄悄打发。
熊五撑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旧纸伞,始终就不远不近地吊在邓霖身后,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想瞧一瞧,邓霖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只是为了还他的救命之恩,而非是贪图玄天宝鉴。
以为邓霖一番话便能让他相信,江湖只怕还没这么甜。
塔塔,塔塔。
一阵沉重而整齐的马蹄声将地上的雨滴踏得粉碎,邓霖猛然顿住脚步,湿漉漉的头发上一滴滴的水珠划落,也不知究竟是雨水还是汗水。
这蹄声来得又急又密,如奔雷般滚滚而至,邓霖对于这蹄声并不陌生,镇御司的人就在周围。
冷兵器时代,一匹马所带来的速度和冲击力上优势,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挡的。
“向北,进那条短巷。”
邓霖正犹豫不决间,身后忽而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来不及分辨,邓霖一个箭步窜进北边的一条短巷,后背紧贴着墙根站住,丝毫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不能站在这儿,会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