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听闻口音像是南方人士,视乎想要验证什么,便多嘴一问,“先生可是婺州人士?”
“某正是婺州人士。”骆宾王打量着李佑,莫非眼前此人也是婺州人士,便快言急吐。
人生机遇转机便是偶遇贵人,有时候不能否认了得真切。《咏鹅中:“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首读来朗朗上口、意趣盎然的唐诗,可是从小直击李佑心灵,此时也没想到会遇上落魄无比的落难书生。
“某眼不识珠,望王毋究。”程处默、李震缓缓抬起眼皮,见李佑伸出鱼符摇晃在眼前,俯身一拜。
李佑脸色深沉,并没发声,随后健步唤来仆侍,招呼搀扶起骆宾王,缓步领人上楼。
陈金丙呆坐在楼上雅间,正抿着茶水,抿上半口放下茶盏,轻缓推开扇窗,探出脑袋朝下望,此时李佑正领着酒肆小厮搀扶着骆宾王登上楼梯。
骆宾王与李佑相对而坐,骆宾王父亲曾任青州博昌县令,待父亲过世之后便家道中落,潦倒落魄。年前他刚至长安赴考科举,靠为酒肆青楼写曲作诗谋生。
好在程处默侍卫下山较轻,以至于他伤势不重,便毫不客气地抿食小米粥,似乎几日都尚未进食一水半米。
陈金丙动作十分麻利地将菜食推至骆宾王面前,“已唤香娘。”接着轻抚李佑后肩,轻轻揉捏按摩,施手力度适当,使李佑舒服万分。
此时香娘捂嘴推门而进,前后几名舞姬手持琵琶接连纷纷入内。“侍王拨音所荣。”接着香娘跪坐在榻前两丈远,舞姬将琵琶端放置她面前。
她年方十三四岁的模样,脸腮点缀着潮红,身着月白色提花祥云纹梭布圆领偏襟棉服,逶迤拖地印花祥云细纹裙裾,身披竹青色刺绣镶边葫芦双福提花绡。
细柔的披肩发,头绾风流别致垂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洒花流苏木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碧玺石的佛珠手串,腰系如意流苏条绦,上面挂着一个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香囊,整个人显得天生尤物艳比花娇。从面容上观来,李佑倒发觉她并非中原血统,应是胡姬。
琵琶音曲像倾述着自身沧桑岁月,李佑闭目倾听,虽说他音乐鉴赏水平层次不高,倒觉得眼前所奏尚是中耳。唱腔清越,婉转动听,琴音随着香娘急促拨动越来越急,舞姬也越急切舞动身躯,李佑伴随琴音晃动脑袋。
“谢王出手相救,此恩难报。”骆宾王站起身,迟钝几分,向李佑拱手施礼。
李佑听到此话,眉梢顿时上扬,“举手之劳何以卦齿。”想到他日后迷离落魄至极,心中吐气大叹。
两人对坐闲聊,曲过几分,几首曲律过耳烟消。酒至深处,两人逐渐酒劲上头,陈金丙便在一旁研磨墨条,又铺好纸张。
李佑依靠墙木,仔细端详着骆宾王挥笔手书。骆宾王护腕急写,“某先前西市念读官文,京畿诸县蝗害寒灾,筹粮立石记功,此举其在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