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看到病房里的妈妈时，她的心脏还是骤然一缩。这个骨瘦如柴，面色晦暗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妈妈吗？在她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冷静优雅、意气风发的女强人影子了。

听见动静，梁莹抬眼看向门口。出现在门外的沈听安，让她的眼神出现了瞬间的闪躲。

“妈。”沈听安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你怎么回来了？不用上班吗？”梁莹把插着留置针的手往被子里藏了藏，若无其事的说道，“文敏，不是说过了，你别着急忙慌的把她弄回来吗？”

文姨把带来的保温桶放在桌上，“好了，你就别嘴上厉害了，看见安安回来，难道你不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她能顶什么用？”梁莹伸手摸了摸保温桶，不在意的说道。

沈听安把眼泪吞了回去，看着妈妈愣愣的说不出话来。从小就没有跟妈妈撒娇的经历，那些软乎乎的安慰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来。她跟妈妈之间果然不适合煽情。

文敏扶着梁莹坐起来，“光给你熬了粥，我和安安都还没吃东西呢。我去医院的食堂给咱们弄点饭来。你们娘两先好好聊聊。”说着，她上前推了推沈听安，“好好聊。”

门关上之后，病房里只剩下妈妈和沈听安两个人。沈听安打量这间单人病房，到处都是妈妈生活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些日子了。

梁莹用没有打针的左手艰难的拧着保温桶，她苍白的手指紧紧覆在盖子上，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将它拧开。

沈听安强忍着心酸把保温桶拿过来拧开，她拿着勺子对梁莹问道，“妈，让我来喂你吧？”

许是刚刚见到沈听安强打起的精神，现在已经到了极限。梁莹虚弱的靠在病床上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沈听安细心的将粥一勺勺吹凉送到妈妈嘴边，她有些艰难的咀嚼着。

“再待一会儿你就回去吧，我这里每天都有护工在的，你文姨也经常会过来。况且我又不是不能自理，你在这里，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半晌，梁莹说道。

“我不走。”沈听安本能的摇头。

“你不走能在这里干嘛呢？”梁莹的语气逐渐急躁起来，“只不过是徒增我的烦恼罢了。”

“妈，这种时候，无论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的。”沈听安安静的收拾着桌面，“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你赶不走我的。”

“沈听安，你现在是不是不听话了。我现在没法还分出情绪照顾你，明白了吗？别在这添乱了。待会儿你文姨回来，你让她直接送你去车站。”梁莹冷硬着面孔，急切的想赶走沈听安。她不想自己女儿看见她这么脆弱的样子，更不想亲近的人可怜她，这比病痛更让她崩溃。

沈听安好像没有听见妈妈说的话，只沉默的做自己的事情。只见她拧干毛巾，轻柔的把妈妈的脸和脖子擦拭干净。再从包里掏出从家里带的妈妈常用的面霜，按照她之前习惯的步骤，先在手心乳化好，再轻轻拍在妈妈的脸上。

住院的人一般都不会再有心思做什么皮肤护理，如今这熟悉的味道弥漫开来，感受到女儿温暖的小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擦着，梁莹颤抖着睫毛闭上眼睛，想努力把这股泪意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