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当院,张大虎向屋里张望一眼,确认李氏听不见,便开口对张羽说。
他说,在张羽离家这段时间,有两个和尚找上门来,说是扬州天台宗的,是奉了悟性禅师之命前来。
当日天剑峰起火之后,张大虎等人作别悟性禅师之时,张大虎曾亲口答应他,待张羽学会说话后,会陪同张羽前去扬州,拜访禅师。
不料事后,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情,张大虎光是在床上,就躺了近一个月。
手忙脚乱间,倒把这茬给忘诸脑后了。
如今人家找上门来,述说了前由,还带了悟性禅师的亲笔手书。
张大虎虽不识字,但他自己的承诺,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虽是个穷乡僻壤的猎户,但也知一诺千金的道理,心里一直惦记着兑现诺言。
正好此番张羽回来了,所以问他,问他要不要同自己一道,去趟扬州。
那日张大虎承诺悟性之时,张羽就在他身边,记得清楚。
心说:“既然爹答应了悟性,那就应该践行诺言。”
于是张羽点头道:“爹,咱们答应了人家,就要信守诺言。要不,咱们明天就出发吧?”
张大虎听张羽答应的爽快,满心欢喜,笑道:“好,爹这就去和你娘商量。”
话音刚落,小琴便道:“叔叔且慢,家里诸事还要您张罗,现如今盗贼四起,留下婶婶一人在家,不甚安全。不如,就让我和羽哥去吧,想必那悟性禅师,只是想见羽哥一人。”
张大虎本意也是如此,从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武安,没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世界总是莫名畏惧,也确实不想出远门。
此时听了小琴的建议,眉目间颇显欣喜之色,拿眼看张羽,等他说话。
张羽想到这回家的一路上,路程不长,却遇到刘霸道和张金称两股贼匪,可见盗贼猖獗。
想到若是有爹同行,扬州路远,真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意外。
再说,真留下娘一个人在家,他也放心不下。
于是便道:“好的,爹,你放心在家,我和小琴去就好。”
张大虎大喜,心头巨石落地,这个困扰了他好久的心事,今天总算是彻底解决。
下午,张羽抽空和小琴去了一趟武安,采办了一些货物,故地重游了几处地方。
还在那日被县令姜果决包围的酒楼,吃了些酒,顺便给小琴讲了怒鞭督邮的故事。
三国的故事,小琴知道的不多,此时听张羽讲来,颇觉有趣。
不过心里来说,小琴还是喜欢卓文君和司马相如这种爱情故事。
回家的路上,二人边走边聊。
小琴问道:“羽哥,为何你如此心急呢,不用明日就启程吧。”
张羽道:“答应了别人的事,就想马上做到,不然浑身不自在。”
小琴道:“那你还答应过其他人什么事呢?”
张羽略一沉吟,道:“应是没了……噢,还有一件事,就是让爹娘认你做女儿呀。”
小琴听了,一愣,道:“羽哥,你带我回家,就是……就是想让叔叔婶婶……认我做女儿?”
张羽道:“没错,你不是说羡慕我有爹娘么,要是他们认你做女儿,你也和我一样,就有爹娘了。”
小琴蓦地些许怅然,问道:“除此之外,再没其他?”
张羽不解,反问道:“什么其他?”
小琴原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但是面对张羽,在这一人生大事上,她始终放不下矜持,不敢直言相问。
她顾左右而言他道:“羽哥,你觉不觉得,我同你从泰山一路回家,就像……卓文君……夜奔司马相如一般。”
小琴原本想用“私奔”二字,终是说不出口,改成了“夜奔”。
张羽听了,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回忆着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忽地一怔,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小琴。
小琴想着心事,还在款步前行,等了半晌,不见张羽回答,向旁一瞧,却不见人影。
小琴回眸一看,只见张羽立在身后,呆若木鸡,不觉莞尔一笑。
张羽见小琴一笑,心中犹如百花盛开,说不出的明丽妩媚。
小琴这一笑,张羽再是木讷,也是懂了。
张羽走前两步,对小琴道:“小琴,你若是卓文君,我便是司马相如。而且,是一生都不会变心的司马相如。”
小琴听了,俏脸红潮浮现,心怦怦乱跳,立即扮个鬼脸道:“哈哈,羽哥,你上当啦,我逗你玩的!”
话音刚落,小琴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会说这话,自己是怎么回事?
张羽听了,微微一愕,随即流露出失望神色,沉默不语。
小琴见了,心中更加自责,暗骂自己发什么神经,干嘛偏要说出那话,简直是莫名其妙!
张羽神情数变,最后说道:“小琴,我没逗你玩。”
说罢,迈步向前,似乎颇为落寞。
小琴暗叹一口气,狠狠跺脚两下,心中将自己骂了八遍,然后跟上去,有的没的找张羽聊天。
张羽却只是走路,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