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以墨:“……”
郭南枝原先到上海,怎奈上海乱糟糟的。她任职的学校已经停学了,没办法只得回到江城来。
人坐到饭桌上,郭南枝看空了一位:“临风,还没来啊?”
宫以墨:“他说公司有事,会晚点过来。”
郭南枝垂下眼帘,孟尝君替她续了酒:“今日这顿酒菜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了。”
正说笑间,院外有汽车引擎声响。郭南枝知道是他来了,抬手喝了一杯酒。杯子还没放下去,祝临风已经走进来了,郭南枝缓缓搁下杯子,从位子上站起来,喊一句:“临风。”
两个字,像转了个轮回这么长。
祝临风含笑回应。
这一夜,四个人觥筹交错,好不愉快。
他们四个人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幼时四人常常爱到长话斋的酒窖里来,他们在里面捉迷藏,在里面游戏,站在酒窖里往上望,可以看见地上人走来走去的脚,没有裤管的是长工的脚,长筒裤脚磨的泛白的是孟尝君他爹的脚……
上面的人走得急的话,灰尘会成颗粒状从小窗里飘进来。他们四个就会看到灰尘在自己面前成柱上升,那是一束格外强烈的光束,与在地面上看到的不同,因地窖其余地方都是暗的,只有那束光是亮的,所以,在那一刻……光,变得格外美丽刺眼珍贵了。
他们第一次偷喝酒,也是在地窖里。那时先掀开的是葡萄酒的酒桶,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竹筒一下一下放下又拿起,甜甜的酒香萦绕在脖下,小孩贪杯,喝多了几杯,于是乎,他们都醉了。
醉倒在酒桶旁,脸颊都是通红的。他们都坐在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可光束离他们很近。当时还是小孩子的孟尝君,轻轻一抬手,那光便落在他的指尖处,一束光将他的手指照的透红明亮。
他笑了笑:“我抓住光了。”
光束里,他用力的抓了一把,好像抓住了浮在光里的尘埃颗粒,胳膊用力往回缩,他激动的喊:“快来看!我抓住光了!”
三个小伙伴围过来看他,他一摊开手,手心空空的,只有因为握拳握的太用力,在掌心里留下几个指甲痕。
他把手反过来,背过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光。他的手还是在黑暗里,他抬头看着那束光源下来的地方,一脸疑惑。
父亲,给他糖,他牢牢抓进手心里,摊开手时糖就在手里了。
小窗,给他光,他牢牢抓紧手心里,摊开手时光却不在手里。
当时他喃喃说一句:“原来,光是抓不住的东西。”
喝酒时,又一次旧事重提。只是大家都恹了,孟尝君讪讪的闭了口,祝临风吞酒下肚道:“我不喜欢别人一直跟我讲以前的事,好像我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