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幼莼扫了一眼他的伤口,微微皱起了眉,而后移开眼,道“带路吧。”
许是因为这些天没人打扫,又正值深秋,郭府的院子里满地黄叶堆积,一派寥落之相,让人一踏进院子就不免心情沉重,四面抄手游廊,重重琐窗朱户,阶下鹅卵石漫成甬路,山石点缀,清泉环绕,飞檐上坠风铃,风过处叮当作响,若是平常时定然极其风雅,然而此时寂静的院子里想起一阵风铃声,只让人觉得一阵阴风吹过,甚是胆寒。
殷无一路带着两人到了西北角的小院,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是不是遇到四处巡逻的行龙卫,也只是默默地行个礼,便继续巡逻,诺大的府邸,只听得到踩过树叶的沙沙声。
守门的行龙卫行过礼打开了门,赵幼莼默默地和祝东风对视一眼,而后并肩走了进去。
院子里满地都是落叶,许是因为昨夜的大雨,窗前摆着的白雏菊已经残瘦,花瓣零落在泥土里,说不出的萧瑟。院门旁是一架秋千,上面的麻绳已经磨损的很严重了,木架的边缘也都变了颜色,应该是很多年前架的了。
赵幼莼抬手推了一下秋千,秋千悠悠荡了起来,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秋千晃动间,秋千板微微倾斜,祝东风微微皱起眉头,按住了荡着的秋千,而后轻轻把秋千板翻过来。
秋千板的背面密密麻麻的刻着几行字,端正的楷书,虽然已经被风吹日晒了这么多年,仍然清晰可辨,足见当初刻字之人的用心: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并没有寻常婚书标注的迎来送往的繁琐,尾端落款:敏之,燕燕。
赵幼莼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又轻轻推了一下秋千,而后三人转过头往屋子里走。
背后的秋千孤单的荡悠着,像是在等待未归家的主人。
殷无缓缓推开屋门,发出吱呀——的声音,让人听了脊背发凉。
屋子里布置的很温馨,可以看得出主人的用心,然而赵幼莼并没有心思再去看这些小巧的设计和心思。从前多精致,后来就多破碎,从前多美好,后来就多荒凉。
“你说——如果郭开不曾遇到过崔燕燕,那他会不会一路科举顺势而上,少年风流一场,而后官场沉浮,平淡安稳的老去呢?”赵幼莼忽然开口道。
“不会。”祝东风道“他的母亲是北地兆月公主,他生下来就注定一生流离。”
他沉默了片刻,而后轻声道“而且,我总觉得,他大概从来没有后悔过遇到崔燕燕。”
殷无卷起铺在地上的地毯,地毯之下有一处平缓的凸起,殷无已经来过一次,轻而易举的便打开了密道口。
三人各自打起明火枪,殷无领路,便进了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