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十五年,夏末,朝廷十万大军行至长春河一带,副将杨礼遣伺候先行,同时去信忠勇侯,忠勇侯收到信件,连夜从岭南城林府赶至山泉镇柳氏别庄,静候大军。
岭南城即将重燃烽火。
林府大厅内,苏清同严子墨分坐两边,静静地品茶,行军打仗带着她是累赘,她有自知之明,每到这种时刻,她格外地恨自己的无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陆渭然挑灯布阵,她不懂,还能替他揉揉肩,递递水;但是真的打仗了,她不仅束手无策,还要劳动严子墨留下来保护她。
苏姑娘垂下眼眸,暗自懊恼,一块云糕下肚的严公子恰好抬头看过来,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出声安慰道:“苏姑娘不必过多自责,我本就是要留下来的。”
换句话说,他还有别的任务在身,保护你就是随便。
苏清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她想了想,轻声问道:“可是城中接应之事?”
“是,”严子墨颔首,“一旦城中计划有变,需同沧岁阁、张将军等再见机行事。”
城中计划有变是指,提防梅常里和裴清序上门劝说的富贾军户战时反水,背后捅刀子。
苏姑娘叹了口气,又瞥见严子墨的茶杯和点心碟子都空了,便伸手替他满上,再将自己面前的点心碟推过去,严子墨眼中亮光一闪而过,苏清笑道:“林公子可是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的,严公子不必客气。”
严子墨点头吃点心,苏姑娘想起林未眠临走前的请求,话在嘴里斟酌了片刻,试探地问道:“严公子,你对林公子是怎么看的?”
“唔,”严子墨含糊地应了一声,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咽下口中的绿豆点心,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林公子是个挺不错的朋友。”
挺不错的朋友,苏姑娘在心地跟着复述了一遍,觉得林未眠的殷勤估摸着是献给瞎子看了,又想起他临走时诚恳请求的眼神,她咳嗽了一声,对严子墨循循善诱道:“严公子,你有没有觉得林公子对你与旁人不同?”
这次严子墨沉默了挺长时间,苏清心里一喜,觉得有门,下一刻就听到他疑惑地问道:“苏姑娘是指他有时对我撒娇的事吗?”
苏清:“……”林未眠原来是这样的?
真是聊不下去了,她无意窥探陆渭然表弟私下里的模样,她觉得这个话题该停止了,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严公子的点心空了,我唤周嫂子来添些。”
她略略提高了声音,周淑芬笑着端来点心,行了礼,准备出去,苏清喊住了她,说道:“周嫂子,我有话要对大家说,你把人叫过来可好?”
大仗将近,苏姑娘渐渐收了初见时的骄横无礼,恢复原来的脾性,铺里做工的人也慢慢地能够心平气和地与她相处。
闻言,周淑芬笑着点头,“夫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人喊来。”
今儿个是药铺每个月一次的歇息时段,自从岭南城沦陷,对于城中的商贾来说,客源少了一大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就没那么勤快地日日开铺了,赚不到钱的营生,开了也是白开,于是做工的伙计们能留下来的,每个月都有个五六天时长的歇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