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做什么身边还是有人的好,若实在不方便,让王副将带兵回平皋,只留我跟着您可好?”
雍黎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心里一阵慌张,直到雍黎将目光转到咕嘟嘟冒着热气的茶炉上,才暗暗抹了把汗,自家少主这目光可是分分钟看透人心的节奏啊。
“华阳那边这两日会有人过来。”雍黎用抹布垫了手挑下小茶壶,淡淡回答他,意思很明显,不需要你跟着。
其实她失踪的这一个月至少有四方势力在寻她,除了想杀她而后快的那方势力,来自定安的她舅舅派出的人,来自平皋的她那个父亲的人,还有来自华阳的她自己的势力,其中还包括未晏的势力。所以即便自己与外面断绝联系这么久,但至少未晏会在第一时间寻到自己,未晏寻到自己那华阳那边也就相当于得到自己的消息,这两日明里暗里跟着自己的人必然不会少。
“我是受命而来,虽有您的话王爷那里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既然我已寻到您,若再有什么意外,我父亲的家法我可真承受不住。”
林轶表情严肃认真,雍黎听不出有什么玩笑,虽然她也知道这个属下有时候喜欢抽个疯,不过他的父亲林棹真的是个端重严谨的人。
雍黎想了想自己身边的亲信属下,席岸年初回了京,元濯身份不宜暴露,祝词在华阳自己也放心些,无需他亲自来接,平恪到底是舅舅的人。林轶虽说不算自己的嫡系,但也是能够信任的,这时候留他在身边倒也方便。
“随你意。”雍黎漫不经心地折腾着茶水,并不打算喝,这乡村农户的孙家弟弟能找到的也就是一些粗茶梗子,不过山间泉眼处的泉水倒是难得,她这些日子煮茶什么的,倒也不是为喝,不过是喜欢在茶烟的清苦香气里思考谋算。
“多谢殿下。”林轶也知道雍黎性子,忙又道,“您放心,我会将一应事项安排好,必不会出差漏。”
林轶等了一会,见雍黎似乎没有其他吩咐,正欲转身离开,却听雍黎道,“你替我联系下平恪,就说我要见他,让他带着他手下的人尽快过来。”
“是。”
林轶很有效率的安排了一应事项,顺便打发走了那三千随来的护卫,直到正午时方回来。
雍黎还在那边坐着,饶有兴致地看着阿珠在一块素绢上绣着喜鹊登梅的图样。
“姑娘喜欢这花样?”阿珠见雍黎盯着她手里的绣样,以为她喜欢便问了一句。
“你手很巧。”雍黎赞了一句。
“阿黎姑娘想必手艺比我要好吧。”阿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温柔地笑了笑。
“这个我不会,今日也算是第一次见人绣花。”雍黎翻了页手里的书,不以为意。
阿珠有些惊讶,即便大家贵女无需像她们这些蓬门女子一般以此为生计,但为以后能高嫁,这绣工一般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她不知道雍黎身份,这下倒也更加奇怪什么样的家庭能教养出这般气度的女子,但却对这些寻常的女子该学的东西不屑一顾。
她见自己这般突兀,有些尴尬地看着雍黎。
“你不必在意。”雍黎笑道,“绣功厨艺这些我一丝都不会,甚至一般的谷物杂蔬我都分不清。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说的大概就是我们这种人吧。”
雍黎确实从未碰过这些东西,甚至寻常大家闺秀会的筝笛曲舞,她都自幼少有触及。她祖父是鸿儒高士,却有文人的傲骨和固执,说什么音律歌舞均为伶人之技,唯古琴有高士之风,可养气节风度。所以京中大家女子会筝,会笛,会琵琶,会歌舞,而她却只擅操琴。
雍黎略带自嘲的话,却让阿珠朗然,她踌躇半刻,似乎试探道,“姑娘荣生贵养,不是我们能企及的,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姑娘这般的人儿。”
敏锐如雍黎怎会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她对阿珠的试探视若罔闻,看着迎面走来的林轶,道,“何事?”
“方才刚收到的,主子那边传来的信。”林轶站定,从袖中掏出一封火漆加印的信件。
雍黎展开信件看了,眉头却微微蹙起。
“少主?”
“无事。”雍黎将信件重新收好,没有再说什么。
阿珠见林轶过来,忙起身想让,“我方收拾了屋子,蓬门小户没有什么多余的房间,委屈林先生这两日与阿捷挤一挤。”
“孙姑娘客气了。”林轶回了一礼,又摸出些银票递给她,“这些日子劳烦孙姑娘了,这是我家少主的一些谢意。”
“这……,这不行。”阿珠连连推辞,不待林轶劝说,又道,“快到午时了,我去准备午饭。”
话毕便匆匆离开。
林轶尴尬地站着,见雍黎丝毫没注意他,只得将银票重新揣起来。
“殿下伤可大好了,崇先生这两日也快到了,可要我先请个大夫上来?”林轶见雍黎脸色似乎一直都有些苍白,以为她是旧伤未愈,不免关切。
“无碍。”雍黎拒绝,她身上伤口其实大多已经愈合,只是似乎有缠绵未愈的内伤,加之失血太多,又被困山野这么多日,血气一直未补上来,所以越发显得苍白单薄,“你身边可有带初元丹?”
林轶原本是带着的,只是前一段时间救灾运粮的,早就不小心弄丢了。
“没有就算了,这两日也就出去了。”雍黎见他当下迟疑,便知道是没有的。
话毕起身,又道,“你去问阿珠要个布袋,我们去西侧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