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雍黎有些犹豫,有些失落,自母亲去后,定安,华阳,平皋,她不知道哪处才算是自己的家,苦涩一笑,“这两年住在华阳,我家,算是定安的吧。”
“定安?”阿珠似乎抓住了定安这个词,随即略有些急切地问,“那姑娘可认识大理寺卿?”
韦继尧?
雍黎诧异看她,阿珠似乎觉得有些突兀,“这次水灾也是大事,不知道朝中派的谁下来?”
雍黎没有接话,低头看一本孙家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书,忽然想到什么,道,“今晚你们早些睡,我那边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大抵她向来气度非凡,语气神态虽向来亲和,而行事举止有种久居高位的平定,她二人虽有疑惑,却下意识地答应了下来。
晚上阿珠送来了家里仅剩的一些小米熬的粥便回房了,雍黎一口口慢条斯理地喝完粥,用簪子拨了拨灯芯,窝在床脚看书。
一本不厚的书三三两两地翻完月亮已经升了很高,那边姐弟两屋子里的灯早已熄了,雍黎推开门看了看外面月色,沁凉如水,流光皎洁,她微微站了会儿便抬步往屋后走。
屋后有一大片竹林,月光里竹影摇曳越发显出几分阴森幽怖,雍黎站在月光下,语声清冷,“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静默半晌,竹林中走出十来人皆黑衣劲装,为首那人开口道,“殿下好谋略好胆色,我替我家主子问候殿下。”
“你家主子也好算计。”雍黎衣袖微展,负手而立,月光之下清华之姿,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而去,素来清冷的面容,此刻竟也勾勒出几分戏谑的笑意,“取我性命吗?”
那人没有否认,“北境战后你失踪,若是死在这处荒无人烟的郊野,这上璋怕是得乱了,浑水摸鱼什么的在这样的大乱下最合适不过了。”
“你这番说辞于我这里可没什么用,他要的恐怕不只是我的命。当年冼家在这附近二州勘探数年都没有发现的铁矿,竟被一场洪水冲了出来。这天赐的宝贝他想独占,想做什么,这是司马昭之心。若你能活着回去且带句话给昌王,祈麟山的铁矿,他若有那个手段和胆量,只管来取。。”夜晚有些,雍黎穿得单薄,伤口也有些隐痛,而一字字虽平和清淡,却也有凌厉刀锋。
“殿下这话说得可是太过自信,您自己若能活得过今晚再说。”那男子似乎在笑。
“谁能杀我?”雍黎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问。
“我。”
“不,想杀我的昌王杀不了我,而此刻杀得了我的你,却不想杀我。”雍黎无声对那人说了两个字,满意地看他仅露在外面的眼睛多了一丝迫人的凌厉,方继续道,“昌王选了你可真不是明智之举,当然他也不是完全信任你,你身后左后方离你最远的那两个人,可是昌王亲自安排的人呢。”
那人诧异地看着她,却刹那抬手一剑割破后面那两人的喉咙。
“你知道什么?”他挥手示意属下将尸体处理了,却目光紧逼着雍黎。
雍黎吐出的那两个字是,“合珠”。
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当年华家老家主临逝之前说的两个字也是,“合珠”。
尽管自老家主去后,华家已被灭门十七年,但他至今都没有想通这“合珠”二字的真正意义,也从未调查清楚华家灭门的真正原由。
“合珠者,定随珠也,生于天地自然成形之初,据说是春秋时期出世的随侯珠的母珠。此珠相传有追寻往事,预知未来之能,可认主帝王。定随珠最后一次出世是四百多年前越初十六国的乱世,当时越太主尚未龙翔,不过是山间放牛的十来岁稚子,某日偶然与溪中发现此珠,以手触摸,瞬间光芒大胜,有龙鸣之声。后二十三年,东征西伐,收十一国,建大越,主天下。”雍黎语声朗朗,徐徐道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有心人眼中,华家,要不起这定随珠。”
“你这话何意?合珠又是什么?我听不懂。”那人故作平静,语气冷冽。
雍黎毫不理会他装傻的行为,“你若不知道,听了那两个字的时候,又为何杀了那两人?”
“你到底想要如何?”那人举剑直指着雍黎,厉声问。
“我以为当年华老爷子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看来是我高看你了。”雍黎不动声色,即便此刻剑光生寒。
“你如何知道……”
“如何知道你是谁?”雍黎抬手拨开了他的剑,看着他一字字道,“淮西华家第十三世孙,华烨。”
很满意地看到他脸色再变,雍黎继续道,“你不必那般神色看我,我既然能算到你今天来,那你的一切我定然一清二楚,包括合珠,包括你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一切。”
“要求?”华烨也非庸人,他一番沉思后,直入主题,“你有何要求?”
“何意?”
“我想知道,关于我华家与合珠的一切。若有何用得上我的地方,你不必客气。”
“可以。”雍黎神色朗然,“两个月后我回京,希望望江石亭上能开着北国的重瓣薮春。”
雍黎这话虽然只是简单地说了下时间地点两月后定安望江亭,而华烨却还是诧异了一下,又重新看了眼眼前这个清瘦的少女。他解决此间事后去廷河的打算不过是临时起意,连昌王都不知道,却不知道这个少女是如何知道,其背后势力当真可怕。
“好,一言为定。”华烨收剑入鞘,也敛了周身冰冷冷的杀气,“往后但有所求,我定当竭力,也望殿下不会食言。”
“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