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岐见到进来的叶阳谨,两人均是很客气地互相揖礼。
“慎之兄。”
“远山兄。”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也无意于知道彼此谁大,为了客气,都称对方兄。
“许久不见慎之兄,如此冒昧邀见,希望没有扰了慎之兄的正事。”郑岐很温文守礼地笑道。
“多虑,”叶阳谨倒没跟着客套,在他看来,有时候客套多了耽误时间,“不知远山兄此番为何事?”说倒耽误正事,这是绝对没有的事,这就是正事,他要不来信,自己都会邀他出来。叶阳谨问,没有很直接戳穿,能让他们聚在一起的,只能是一件事,只会是一个人——卢钰,小字世锦,范阳卢氏的嫡女,也是叶阳谨自小定下的未婚妻。
虽然他们这一年来,经常书信往来,但叶阳谨和郑岐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虽然以前同是鸿门都学的学生,但往来不多,叶阳谨当时,是先生头疼但却不敢严加管束的督史之子,况且素来喜好杂学,并不见他专攻文墨或者专学武学,所以哪里都有他的身影,但哪里都少见他的身影。
而郑岐不一样,从小到大,都是先生所未曾严厉呵斥过的,一直是规规矩矩的,但也因此,他成了鸿门都学中,不甚招人眼球的人,安安静静地来往,温文讲理地打交道。要不是后来,文墨通达,大抵在鸿门都学中,是个透明的存在。
“远山此番,是来致歉的。”郑岐脸上终于出现了落寞之色,“远山知道慎之兄是一番好意,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既然如此,慎之兄何故多扰。”
“事在人为。”叶阳谨反驳道,早就看出他对卢钰有意,也暗中撮合过几次他们相遇,但每次都是让他觉得自己撞上一团棉花,恨铁不成钢。
“卢小姐真的是一个难求的好女子,叶阳公子应多了解了解,或许你们,才是良配。”郑岐心里黯然,但是,就算自己不能得她的倾心,但起码帮她,他觉得值得。
一个愿意把喜欢的女子,让给他人,并且还出力戳和的,叶阳谨还真的没见过,以前,总觉得郑岐是一个世家公子、文弱书生,如此,倒是自己低看了。叶阳谨心里暗道,但也正是因此,也更觉得,这个人,值得自己去帮。虽然卢小姐,自己不熟悉,且并无半分喜欢之说,但毕竟是两家定下的婚约,自己算是背信弃义在先,要是实非良人,自己却也是万万不该去戳和的。
“两厢情愿才会有美满可言,远山兄应该早就察觉到,我在暗中帮着你,我不是多事之人,这样做却肯定是因为我的私心。”叶阳谨第一次直白地说出来。
郑岐虽然猜到,但对方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倒让他惊讶,能让督史之子,不顾他一个外人,敢说出这种话,一旦流传出去,大败门风的话,如若不是真的心有所属,那没有理由能说服他。
如果,叶阳谨只是单纯地因为不熟悉,觉得跟卢钰的婚事可有可无,那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今,如果卢钰真的嫁给了眼前这个人,那……
高傲如她,清冷如她,怎会容得下心有所属之人与自己共度一生?
郑岐一脸纠结、茫然、失落,他没再回应叶阳谨,而是转身,去推窗子,看着后面高耸陡峭的青山,有些愣神。
叶阳谨看着那窗外青山窗内人,虽然不是爱作诗词的人,脑海中还是不禁浮现古人的一句诗:“芳草断烟南浦路,和别泪,看青山。”
这世上,两厢倾慕的人,本就可遇不可求,但人还是会因为得不到而感到怅然失落。因为,心里,有期待。
“不管如何,我心已定,”叶阳谨虽然愧疚,但从来都不是会中途易辙的人,“如若不可避免对她造成伤害,我希望,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言至于此,如果,郑岐他还有意,那希望他不要一副怯懦书生的样子,拿出该有的底气和坚持,或许,大家的结局,都会好很多。
叶阳谨连茶都没喝,就走了,来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