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第一长老水月符师寿终正寝了。
一生辗转于妖魔鬼怪执意匡扶正道的法家元老,除妖榜、除魔榜、除鬼榜,榜榜位列第一的至尊符师,无声无息地结束了三十多年的岁月。生时轰轰烈烈百家恭维毕敬,死后却是一捧黄土,坟前老鸦作伴。
水月除魔百余,除妖千余,除鬼万余。按照法家门规,自当于死后风光祭奠,后世子弟届届效仿称颂,而她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殊荣。原因只是她死前最后一项任务没有完成,没抓住那肆虐人间的厉鬼青州。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全然忘却水月一生的付出,将所有的愤怒跟怨气发泄到重病缠身的水月身上,一棒子打消了她以往所有功勋。
世人再也记不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曾经也仗剑八方,在最好的年岁里奔波八荒,只为守护人间的安定。她这一生不似寻常姑娘嫁做人妇,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只一心向往着四海八荒的肆意潇洒。唯一想的,就是尽毕生所学之符术,成为茅山祖师那般除魔天地间的法家元老,顺便走过广袤的大好山河。
可笑的是,摧毁毕生心血的,竟是在三十岁之际与厉鬼青州的对抗中毁得干干净净。她以为自己重病退隐后可以像个隐士住在幽林中,体会诗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悠然生活,却还是抵不住世事无常。
法家那群没脸没皮的家伙,打不过青州,竟领着千名弟子请她出山!
她那时可是吊着半条命的重症病人!随时都可能挂断的病人!
一个快要入土为安的小可怜儿,这群人都不肯放过!
水月架不住弟子们的请求,加之青州肆虐猖狂,百姓流离失所,水月毅然决然地去找青州了。
虽然觉得法家弟子们不是人,水月还是忍下这口恶气,招魂取魄唤来地下的鬼官相助。找到青面鬼后,经过一场大战,水月失败了,青面鬼青州发了狂,挥手直接灭了一座城。水月也是在那时被其重伤至卧病在床,全身瘫痪,只剩下进出气了。
好在鬼官们下地请了阎王副官才将青面鬼镇压下去,不然她水月定活不过一年,不是被青面鬼报复死,就是被悲愤的百姓们吐唾沫淹死!
他们不是求她打败青州,而是需要一个承担天下骂名的炮灰而已,引她出去便是推她出去挨骂,替自己撇清关系。
什么符师至尊?
终究是一场笑话,一个笑柄…
在床上躺了半年有余,水月在家人的照顾下,死得也算安详。
而她死后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
麻烦让她死得久一点,晚点投胎,活着的时候劳碌匆忙,从身到心都非常的疲惫,目前不想做人了。
到了阴曹地府,水月拖着身子走到阎王殿,诚心祈祷,“阎王爷,麻烦多留我几日!”
阎王爷含笑点头,挥手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留她在阴间。
一夜往事尽断,不知前尘还是后世,醒来时,她竟从死人变成了美男纸?
水月双手撑在铜盆两边,瞪直了大眼睛,望着水中倒映出来的俊秀面容。
水中的人身着雪白单衣,如瀑布的长发微微凌乱地披散在双肩。五官俊俏肤白若雪,只是白得有些过分,就像是严重贫血者。眸似星辰眉似柳叶,是一张长相阴柔的脸颊,与她前世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水月呆了许久,才醒过神,飞快松开铜盆。检查完水月才放松神经,将裤子系好,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来是女扮男装,可吓坏她了!
回到床榻边,水月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她...她奶奶的这是魂穿异世了么?
水月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感觉视线有些模糊,猛然甩头定神,待视线清晰后才朝外望去。
雕梁画栋,殿宇林立,园林幽静雅致,四处生机盎然,美极幽极,却也陌生至极。
她甩上窗户,背靠着墙面,强劲有力的心脏似乎在庆祝她的新生,砰砰跳得飞快,带动着她的呼吸也加快了。
全新的身子,全新的世界,陌生的感觉充斥着她所有感官,若非前世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突兀地重生在完全陌生的世界,早就害怕得崩溃了。
不行!她还没死两天呢!安逸日子没过够,怎能再世为人?
水月拍着心口,赤着雪足在寝殿中疾步狂走,她急于想要找些笔墨纸砚,写一条通灵符回地下问问阎王爷,没注意到地毯上艳红的脚掌印。
她附身的这人似乎是个身份贵重的王宫之人。住的寝殿华美典雅,雪白帷幔轻摇,随处可见的都是价值千金的装饰,不是王公贵族还住不起这样的宫殿。
不过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一心想的只是画符回地下,然后本本分分地当个死人。
找到书案,水月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抓过毛笔,随手拿了书案上整齐叠放的黄符纸,沾了沾一旁的朱砂墨,什么都没想直接开写。
她写得极其认真,没看到桌边还放着其他残缺不全的符咒。完成通灵符,水月惊奇地发现原主也是个修真之人,而且修为已经达到了元境。
乾、坤、道、法、元五境界,原主练到了元境,水月前世修为比元境高了些,即至元化境,也就差点登峰造极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就附身到一名修真高手身上,水月暗叹一声,熟稔地催动金丹,手心附上通灵符。
画面扭转,眨眼功夫,水月落入地下的阎王殿,招呼都不打,没看清楚座上是谁,直接质问,“阎王,你不是答应我留下我的吗?半途魂穿是什么意思?”
“来者何人?”那阎王粗粝的嗓音落下,水月听声音不对,抬头往上看去。
这个阎王身着墨衣,面容酷似张飞,跟她下地狱时看到的红衣官服老阎王全然不是一人。
她穿越到异世界,天上、地下、人间全都改变了,自然没有她那个世界的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