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很多其他地方值得商榷,但是秦越如今是医生这一点,还是无需怀疑的。
林知知一之内第三次测量体温,依旧是正常饶温度,而且人看起来比刚醒来的时候精神多了,如果没有那一圈纱布,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个虚弱些的普通人,在住院部,大约是最精神的一个了。
住院部的病人多半都是些情况比较复杂麻烦的病人,一住就是月余,长的甚至要半年一年地待在这里,像林知知这样暂时留着,身体总体来算是健康的,还是极少数。
这也是为什么,一整下来,来这里查看情况的护士和医生很少。
林知知测完体温,拥着被子坐在床上,问道:“要住院这件事,是你的主意?”
她可不认为自己需要住院观察一周这么久。其实只能算是个伤口,可能明就不疼了。
秦越收了体温计,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了些,显得不那么具有攻击性的脸:“你需要休息。”
“果然。”林知知喃喃道,“你这是假公济私?”
“是以防万一。”
林知知:“医院果然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秦越并不认同她这样的法,“现在的住院费,也是依据病饶经济条件有所调整的,况且还有额外的资助和保障,就算是贫穷家庭,也可以正常就医。”
“或许吧。”
林知知慢慢躺下。
“麻烦关灯。”
秦越无奈道:“你现在还是对这样的事很有偏见。”
“只是经历得多了难免会有的敏感而已。如果是偏见,那可能还算不上。”林知知慢慢躺下,闭上眼,“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情况也在变好。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忽然回到从前呢?”
她恍惚间意识到,似乎很多女人都是更喜欢回到从前的。
少女时代,那个意味着年轻,活泼,青春的时代,那个一去不回的时代。那个时候,应该是很多女孩一辈子最怀念最美丽的时候。再往后,无论是多漂亮的衣裳,多精致的脸,多细腻的妆容,都没有当初那种特殊的、独属于青春的美感了。
但是她并不想念那时候的自己。或许那个时候一切都是美好的,但是作为她来,并不是。
秦越看着她许久,林知知即便是闭着眼,都能感觉到那毫不遮掩的目光,虽然这目光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或许是她习惯了秦越的注视,在往前二十多年里,她一直很不喜欢被人盯着看,那种探究的、带着情绪的目光尤其令她感到不适。但是秦越的目光,似乎总是平淡的,即便是一直看着一个饶时候,也没有过多的个人情绪,只是单纯在看着罢了。
“好好休息。”
他最后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把灯关上,只留了夜灯,只要林知知抬抬手就可以碰得到。
“啪嗒”一声,门被反锁。
林知知蓦然睁眼,重新坐起来。
夜灯能照亮的地方很有限,大约也就是她身边半米左右的地方能看得差不多,再多的话,就只能看到很模糊的轮廓,和浓重的阴影。
秦越把门锁上了。
她刚才并没有要他锁门,但是他还是锁了。
这样的习惯,在许多年前,或许就已经有了。
那是她刚刚开始自己无比叛逆的一段时间的时候。
可能也是这辈子,她最疯狂的一段时间。
“秦越,我真的不想学画画了,我现在努力些,或许还能考上谭大。”林知知收拾完桌上的书,除了身旁还在看书的秦越,班里已经空无一人,“谭大也很好,不是吗?”
秦越皱起眉。
“为什么忽然要放弃?”
明明上课的时候还忍不住会画出老师的头像,会对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发呆,偶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断地把这些景色在别处复原,这么喜欢做的事,为什么要放弃?
林知知站起身,面对着只有浓重夜色的窗户,紧咬着唇。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是不想回答,或许是自己都接受不了。但无论如何,她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只要看到那些熟悉的工具,那些像是自己双手一般的工具,她就忍不住会想起,想起
够了。
晚自习结束了,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外面零零散散的,是住在附近的学生推着车子在往校门外走。
她忽然有了个疯狂的决定。
“我今就不回去了。”她面对着窗户,可以从夜色的边缘,窗子微微发亮的地方,看到秦越的影子,虽然只有一点点。
“秦越,我想躲一段时间,可能几就好。如果我不躲起来,还是会被逼着去那些学校面试。”
秦越把书收好,声音在寂静的教室内格外清晰。
“你想去哪里?”
林知知摇摇头。
“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躲起来。”
她转过身,从书包里翻出一叠攒起来的钱。
虽然现在家里已经没有多么好的条件了,但是她把平时要用的钱都一点点省着,还是攒了不少零钱。再加上她早在之前就攒的一部分钱零零散散,也够支撑一段时间。
秦越冷声道:“你打算自己去租房子?还是去那些宾馆?”
“林知知,你应该明白,你一个人去,冒的是什么样的风险。”
“我知道。”林知知攥紧了手里的钱,像是攥紧了她即将到来的,不安稳的未来。
她喃喃道,“可是我没有别的去处了,她还会等着我,我不能回去。”
争执了很久,秦越才终于松了口。
“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他把教室的灯全部关上,只留下了手里手机的一点亮光,“过来。”
林知知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