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天空中又飘起了大雪,曲都城一片灯火通明,街头的卖碳的老翁衣衫单薄望着这漫天的大雪,满目沧桑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笑容,这天气越冷,那碳就越能卖出个好价钱,到真是应了那句:“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曲都算是很好的城池了,但实际上也是乞丐到处走,成群结队,卖儿卖女的现象也不鲜见,当然这里富户也多,若能将孩子卖进某个不错的府第当了小子丫鬟,日后可不虞温饱,算是祖上积了德。托赖望潮湖一带烟花之地盛行,漂亮的穷苦女孩儿便也多了一道去处,将来若能学得诗文唱曲,老鸨也能经营有道的,或能卖艺不卖身成为清倌人,再好一点就有可能嫁入某个达官显贵人家做那小妾。但绝大多数运气不好的,也只能一辈子卖身,到得人老珠黄的时侯老鸨心善,给点银两还她个自由,好在时间长了,这等烟柳之地渐渐成型,便能形成了自己的规矩,若能守规矩,也总能不好不坏地挨过这一世,当然这里好坏也是相对而言,老了的妓女若是无钱,妓寨大多也会收留着做点打杂洒扫的事情过完之后的年月,不会直接扔出去。相处久了,这点良心和福利还是有的,若不是在漠北三郡、雁门关这样的地方,那便连这些东西都无法保住。
宁侯府,庭院中倒是多点了几盏华灯,添了几分节日的喜庆,有了几分热闹的景象,宁候从雁门关赶了回来,每年初一都是一年一次的大朝会,他这个顶着大将军头衔的武将之首不参加总归说不过去。这一路走来倒是见惯了一些悲惨的景象。这接连几场大雪,点缀的王孙贵族的生活,却寒了天下黎民百姓的心。
宁侯府后山,大雪落了一层又一层,转眼间就将整个后山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宁青衣缓缓的上山,这一路走的甚是艰难,大雪压径,这平日里不太远的路途远远望去倒是又远了几分。雪地里,宁青衣看见穿着一身甲胄的宁候静静地看着两座墓碑。
宁青衣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缓缓的走到那两块墓碑前,点了几炷香,将一些贡品却是轻轻放下,用衣襟缓缓的将落在墓碑上的积雪扫落干净。随即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大雪夜,夜色凄冷,冷风卷起雪花飘了很远很远。一轮明月挂在天际,月色皎洁。
良久
“青衣,你身体不太好,夜路也不好走,不要在夜里上来了”宁候拖着疲惫的口气说道。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来了倒是不太习惯,更何况,我这次去那漠北边境,怕是今年这清明就没人来这里扫墓了。这里平日里本就是清净,我这次离开怕是这里就更加清净了,”宁青衣将一壶清酒一股脑儿倒尽,缓缓说道。
唉……宁候长叹一声,道
“当年那事说到底还是怨我,我就不应该送青峰去稷下学院,我就不应该相信这所谓的世道人心,我若不掌控这二十万甲士,做个平头老百姓,怕就是过得没有这后来的难过事了吧!见惯了苦楚,当这一份苦楚落到自己头上时,却是怎么兜也兜不住。你娘走的那年,你问我:“为什么不拿手中的刀,去讨一份公道,我当时也问过自己,可转眼一想这世道刚好过一点,我若这样做了,这世间将会又有多少人和我一般,兜不住这钻心蚀骨的痛楚。那时你还小却要过起那流亡逃难刀口舔血的生活,”宁侯断断续续的说着,乱了章法,想到动情处,带着颤音,语气哽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