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落日孤城闭,这塞外的风光到真是说不尽的空旷苍凉。雁门关古朴的城墙上的城砖换了一批又一批。缝缝补补,修修改改,那些被血浸透了的墙砖越发的厚重。
残阳如血,宁侯穿着大将军的甲胄站在厚重的城墙上,铁甲上满是刀痕箭洞,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宁侯望着远方眼底闪过说不尽的落寞,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当年这雁门关一战,坚壁清野,依稀记得以前站在这城墙上唯一能看到那片松林是我带人砍掉的。”
远方的夕阳坠落了,这片凄凉的古地将被暮色笼罩。夜凉如水,凄冷的风将这城头上的旗帜吹的猎猎作响。
宁侯的须发也在这冷风中乱了几分,“十年前,这里我亲手埋骨了后楚的三十万冤魂,鲜血染透这里的每一分土地。乱世人命如草芥,如那蝼蚁一般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只不过有人死的体面,死后有那三尺埋骨之地。而有人……宁候只是淡然一笑,
“何人沙场有生还,回首夕阳红尽处,是故乡。那些读书人除了鼓唇弄舌,无病呻吟外到真还有几分风流。”站在宁候身后的缺了一臂的花甲老人戏谑的说道:长袖随风飘扬。
“到真是惨烈啊!那一役大将军换了整整十三把刀,砍断了六把,卷刃缺口了五把,一把没有了刀尖的送给了青衣,最后一把就赐给了我何亮,如今想来那后楚甲士脖颈倒是比这钢刀还硬了几分。”独臂何亮说完单手提着酒坛倒灌了几口烈酒。
宁候转身盯着何亮的酒坛,何亮憨厚的嘿嘿笑了几声,随即又猛灌几口,恋恋不舍的将酒坛递给了宁候。当年雁门关他替侯爷当了一刀,丢了一条胳膊,于是他何亮有幸成了为侯爷牵马的马前卒。
“仔细想来,我这一生杀人无数,人人说我是宁屠户。我原本以为所谓的因果,业障,都得问问我这手中的钢刀,谁若想和我讲道理,我便拿这手中钢刀和他讲讲我宁屠户的道理。后来我儿青锋走了,我才明白手中这把钢刀还是讲不通这天大的道理”。
“庙堂阴谋不如饮马天涯,沙场提刀不如温香满怀,世间事,多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若是当年你一鼓作气登上那尊贵至极座位,想来也就没有了当年的南唐质子惨案”。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暮色中传出,一袭白袍的老者慢慢的从台阶上走了上来,一身的浩然正气,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见过洛先生,”何亮低头,由于断了一只手臂,何亮见礼不能抱拳,只能低头以示恭敬,当然一般人还没有让独臂何校尉见礼的本事,眼前这垂垂老者便是一位。
若说当世最有争议的人,便是算死命洛先生,褒贬不一,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洛先生将那盛唐的十斗风流一一算尽,整个盛唐作棋盘,下了一盘天大的棋,落了十四五子,便将整个盛唐搞得分崩离析。当真是秀口一吐,吹散了盛唐百年风流”。
另一种,魔头洛先生为了一个女人,置天下人于不顾,将这天下搅的烽烟四起,生灵涂炭。搬弄是非,鼓动唇舌,断了整个盛唐的气运。致使整个天下,国不是国,家不是家。
如何评判洛先生的功过,尚不能盖棺定论,怕是只能留给后人去评说了。
然而玄天鉴有谶语传出,“谋人,谋国,谋天下,物皆可谋,唯洛先生一人而已。韩王赵询曾许诺,愿认洛先生为亚父,百年后为先生抬棺披孝。只求先生能在北韩呆半年,传到洛先生耳中,只不过一笑而已。
后来江湖传言,盛唐之后,洛先生在巫山县城郊的一片芦苇荡旁,结庐而居,守着没有墓碑没有姓名的孤坟。从此不见世人,不问世事。
宁候看着眼前这亦师亦友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老人,缓缓道:“先生说笑了,这世间事十有八九是身不由己,当年的事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孰是孰非谁也说不准。宁候说罢,望着天际,眼底含霜,不知又想到了些伤心事吧!
“你倒是看的开,将这份仇恨放在心底,大抵很难受吧!”洛先生说完手指宁候手中的酒。
宁候将这边疆独有的烈酒递给洛先生。洛先生接过酒坛大口喝了几口,朗声道:“岁月好似一副携永的画卷,素月分辉,明河共影,看似澄澈透明,实则暗藏玄机,这世道又怕是没几天安生日子可过了,大雪茫茫,馨宁一片”
宁候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后楚这是缓过劲来了,磨刀霍霍十年时间,这次亮刀子,不见血是回不了鞘的。”
“哦!”洛先生盯着宁候,苦笑几声,道:“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把这份东西抗在肩上,不累吗?很何况一口气扛了这么多年了,在扛下去,怕是落不得个寿终正寝的好下场。
宁候笑了笑,眼底藏了些耐人寻味的笑意,“怕是先生此次前来,也有些事没能放下,不想扛却扛在肩头,临了过意不去,才来这苦寒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