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万万不可!……”
断魂谷内林家众人慌慌张张的跪了满地。
那林苍芜更是急得大汗淋漓,抱着琵琶的手都不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大祭司,是苍芜之过!可这花海雾障本是人心所化,一旦进入里面,便是直抵人心深处,那位阿箬姑娘天性纯良,应该不会被这花海所累……”
“应该?!”
月凛死死抠住了这个“应该”,声音猛地尖厉冷寂得似乎都颤抖了起来。
“他们都已经进去三四个时辰了,还无一人出来。你却说应该没事?!”
众人这才恍然明白,这阿箬姑娘,在他心底占据的位置,绝不是他们所能想象得到的一般二般。
一时间,整个断魂谷恍若寒蝉声噤,竟全部知趣的俯首低眉,不敢再言语。
“月凛啊——”
良久,一个苍老却又厚重的声音,缓缓从那轮椅上干瘦的身子里飘来,惊起了满地灰尘,又瞬间沉入了时间的流沙里,再也捡拾不起。
没想到这一直装死装了半天的林族长,倒是幽幽的抬起了头,转动过他浑浊而沧桑的眼眸,轻轻的看向了月凛。
“林族长!”
月凛这才有些惊讶的回望着这干瘪的小老头,缩在椅背里的身子,还是这么死气沉沉,可那眼中透过的一丝青绿的光华,倒是熠熠生辉,没有半点犹疑与彷徨。
“这十六年来,林家在你的舍命守护之下,安然的存活于云梦泽,虽是偏安一隅,倒还算是人丁兴旺,福泽绵延。”
他轻轻的咳了声,却又转动着脑袋,抬眼示意那孙伯通,将自己怀中揣着的一个小小的青色锦囊拿了出来。
那锦囊上栩栩如生的绣着一株石楠树,枝缠叶绕着布满了整个绣面。
这正是月凛在进入云梦泽的前一个晚上,偷偷交给小南的那一个。
“若不是三日前,小南侍卫拿着这个锦囊跑来找我,直到现在,我林家都不知道,这阖族的救命恩人,居然就是天火蓝城的大祭司!我林某人却不知好歹的记恨了大祭司半辈子!罪过啊……”
他叹息着,瞬间老泪纵横。
十六年前血洗云梦泽的那一幕,是他心底永远也无法忘怀的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灭族之灾,丧弟之痛。
都说林家双生子,自出生以来,便是心意相通,血肉相连,生死相依。
当年他弟弟林继海被天火焚烧的刹那,他当然亦是感觉着全身被天火灼烧般的疼痛与凄惶。
痛,是在这骨髓里头,血液深处,五脏六腑,生生的攫着他,煎熬了大半辈子,却仍然无法走出这样的痛彻心扉,痛入骨髓。
“林家感谢大祭司的救命之恩!……”
这林家众人,在月凛的面前,又端端的磕了三个响头,连着断魂谷外那还未离散而去的云梦泽万千人群,亦跟着一起跪拜了下来。
“云梦泽感谢大祭司的救命之恩!……”
“林族长,这是何意?”
月凛冷眼瞟过这跪了满地的人群,倒是皱眉愣怔了起来。
“大祭司重情重义,对林家恩重如山,我林家又岂是如此薄情寡义之辈!”
他顿了顿,却又更加深重的长叹了一声。
“说到底,谁还不是被这一个情字所累啊!”
他抬眼,却又急切的扫了一遍身后,这才看到本是交给林芮照顾着的林纾,此刻正躺在奶娘的怀里,睡得正香。
身上一层青绿的光华,在阳光的照拂之下,更加的幽深而明艳。
那正是他要宴叔交给林芮的那一块玉珏内封印的木灵力所幻化出的一个小小的结界,将这小肉丸子给牢牢的护在了里面。
他猛的又咳了起来,一阵撕心裂肺。
良久,他才沉沉的叹息着,哀求似的看着月凛。
“月凛啊,你是一个好孩子。林叔叔知道情义二字的份量,亦当然的不会阻挠你去救心爱之人,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