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宴饮过后,天已大亮。
长生拿出那枚星夜送给他的木簪,簪的一端刻着半朵莲花,确切地说应该是半株佛陀的模样。
长生微怔,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真身是什么?
难道是陛下告诉他的?
簪体浸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竟意外的令人爱不释手。长生随手解开系在发间的风铃纱巾,乌黑长发在灵活的指间交错缠绕,简单的盘成了一方女髻,再用木簪固定。他随手变出枚水波纹铜镜,镜中的她像极了玉纶在西山府时将他化作女身的样子。丹凤目携着远山眉轻蹙,长生觉得分外奇怪,遂扯下木簪。
长发落于颈后,他重新用风铃固定好,走出了居所。
自今日起,他,和天空台其余四十九名仙童要正式接受仙童大考的第一试。
虽说因断崖山一事,天帝绝了六人前往其他两府进学的规定。但大考在前,他们不免还是要两府之人打照面,甚至成为竞争对手。
言尺天君府正殿
辰时一刻,
长生几人最后踏入殿中,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目光。毕节此时正站在不远处,见到长生后微微一笑,而在他们身后——皎之正被谷芃芃等断崖山仙童围在其中,礼数周全的朝长生点头示意。一旁的风息冷哼着别过头去,长生也仅是礼貌的笑了笑。
如今华清府和断崖山的关系可算是微妙,但也总不至于撕破脸。说来皎之为人颇有些心机,面上也滴水不漏,虽然未曾交过手,但长生早已隐隐将他视为不可小觑之人。
悬挂在左右耳阁的钟鼎被击响,三声钟鸣后,言尺现身,身后还跟着两名捧着极厚书简的胖仙倌,三人站定在五十名仙童面前。
“言尺天君府的授课之期已过一月,为尊天帝陛下旨意,开启首轮大考。”
说着,那两名胖仙倌各自打开手中书简。倏忽间,长篇浩瀚平展在整座殿宇中,无数的浊墨古字飞出,它们仿佛有生命般扭动着身体在空中胡乱飞舞,其中有一部分落入人群中,有些不断飞掠选择所要停留的对象,有些似乎没挑到满意的,转身又飞回了书简中。
长生面前刚刚好停留了一个“玉”字,不知是不是过度延伸了这个字背后的涵义,红晕慢慢爬到了他的双颊上。长生试着将它赶走,但偏偏这个字认准了他似的,不仅赶不走,还不许其他的字靠近长生。
相比长生这厢,玲珑这可热闹多了——面前平白多了好几个不同的字,这些文字似乎为了争夺风息的青睐而大打出手,其中力有不敌者直接散成墨汁,溅了一旁的崇吾和有悔一身。
很快,五十名仙童面前尽皆对应着一字。
言尺天君抚了抚胡须笑道,“我猜,你们一定好奇我准备了什么样的题目对吧?毕竟这么新奇有趣的出题方式应该没人见过!”
此话刚出,不知谁在下面短促的喊了句“不好奇”,顿时传来阵阵哄笑声。
言尺天君颇为自得的神情凝固在脸上……
“谁说的?”
一片寂静……
“没人承认是吧?”言尺气定神闲的拔掉一根胡子,对其请吹了口气。
只见漂浮在空中的胡须陡然变成条方正的戒尺,朝着人群中的某处便是狠狠拍下去。
“哎呦”一声痛呼。言尺露出一副“果然又是你”的表情。
“长生,我记得我让你抄十遍天族通史对吧?”
长生双眼一黑,只得点了点头。
“别以为不用来上课便能逃脱罪责,该交的还是要交!”说着他捏了个咒丢到长生身上,“最后宽限你三天!再不按时完成,后果自负!”
惩罚完长生后,言尺朝向众人道:“现在,所有人用手去触碰你们面前的文字,第一轮测试的入门帖,就在其中。”
“入门帖?”长生疑惑,“好端端的测试又不是什么宴会……”他带着疑虑点开“玉字”,只见墨汁散去又重新凝聚一句晦涩难懂的话: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长生来回读了好几遍也没明白其中的含义,若从字面上理解还好,但若想弄清它和这场考试有什么关系?怕是比抄十遍书的难度还要高一些……
“此次第一轮考试,我已事先将同府抽中彼此的可能性排除,保证彼此对手皆来自他府。”随着言尺的话音落下,长生等人面前的文字散去。
“方才出现在你们面前的诗句乃是你们第一轮测试的时间。”言尺环视众仙童迷惑的神情道:“接下来的三场进阶测试将会在一个月内全部完成,皆是会根据三轮成绩高低确定你们在言尺天君府考核中的成绩。本月共有三个满月日,破解诗句中隐藏的时间线,在对应的月圆夜进入自行选择“门”,即可进入辩论考试之中。”
自左右耳阁中陆续走出仙侍数十人,他们每人手中皆托着锦盒一副,其中放置有十二枚标注着十二时辰的令牌。仙侍按照顺序站定在各府仙童面前,“在此十二张令牌中选择一张,当你们解开时间线后,令牌中会自动出现可供你们选择的四道门。”
“请仙童选择令牌。”站在长生面前的仙侍将锦盒推进,长生凭着感觉拿起了“寅时”的令牌。
“所有人必须要保管好你们手中的令牌,若令牌受损,你们将无法进入辩论考试的领域内,或者,无法从领域中离开。”
言尺拿出星盘大致做了个估算,随即郑重道:“三日之后是本月的第一次月圆日,第一轮辩论赛将在那时开始,在此之前尔等必须破解时间之谜,并选择适合你们的门。赛场瞬息万变,祝你们好运!”
子夜时分,六人再度来到琼台宴。
按照事先与星夜的约定,他们必须在三日后的首轮测试前必须攻克塔楼第二层,否则两个任务相互影响,饱受其扰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在上一次啊的对阵中,因为伽湘的加入,即使再没有幻魔的加持下,所有人也勉强消耗了星夜将近七重灵力。长生心中暗惊,他原以为没了幻魔,伽湘的身体又刚恢复不久,便是能在星夜手下坚持已是不易,可谁知竟还可以更胜一筹?
长生忍不住将注意力转移到星夜的身上——说来牛肉干平时严厉且不言苟笑,长生与他向来不睦,原因无关其他:仅是他对长生的一贯折磨。
正如风息曾说过:长生素来难逢敌手,却在和星夜杠上回回吃瘪,可偏偏越挫越勇,分外有精神,也分外有生气!而星夜平时高冷苛刻,唯独遇上长生时少了份淡然,多了份计划被突然大乱的猝不及防。总而言之,这俩人平时一个高高的端着,一个远远的飘着,却在撞到一起龇牙咧嘴的时候生出些不同得火花来。
长生嘴上不曾承认,但心里也有些认同风息的话,说来归根结底——自己和星夜那家伙天生八字不合,如今得知其是玉纶可以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后,更加是说不出的尴尬和麻烦。
他的意识短暂的飘出,却被迎面痛击而来的强劲灵力唤回体中。星夜剑高速旋转化作一阵寒芒,剑锋挥出毫不留情,长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立刻严阵以待起来。
“列阵,长生!”有悔朝他喝道,“璧吴起防护盾牌,伽湘以雪咒加固。”
话音尚自回响,星夜连续三道强横的攻击便直撞了上来。
强烈的撞击声震颤着整个二层塔楼的空间,众人只见原本已有人头般大小的洞隙继续向外扩大,不断有坚固的岩石从其中坠落,天光也在这过程中笼罩向塔楼二层更广阔的地界上。
众人见此情景不免都愣了神,谁知竟在此刻,星夜再起凌空一剑,雪盾瞬间破碎。
长生率先反应过来,大白兔如瞬间复活般割破空气迎来,两相撞击下均是退后一步。风息趁机连发五箭,这已经是他能连发箭数的极限。
只见,五支系着紫缨的箭矢越过大白兔直接刺向早就震荡不已星夜剑光,而在这途中,它们各自减缓速度,第一支箭原速攻击,其余紧接而来。
激荡的脆响袭来,剑光在五支箭的先后攻击下渐渐消散。
星夜冷眼持剑再次击来,却不知怎么,一个细微的踉跄,星夜剑竟然因此脱手,剑光稍纵即逝。与此同时,同时八个傀儡人挡住了他的全部去路。
终于,穹顶不断扩张成四方端正之门,一袭宽阔长梯自其中落下,最终固定在众人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