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其实……我挺舍不得这儿的。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以前没相认时,我常常暗地里咒他,一想到,我娘是为保护他的粮草死的,就更气了,那时我一直想不通,我娘和我爹十多年未曾见面,一个负心汉,为何让我娘如此舍命保他。”李七娘有重新趴回窗台,楼下人群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丝毫看不出这是战火包围下的城市,七娘眸中带了点笑意“等我来了中城,才想通,我娘保的是那千万将士,而且——我爹对我还挺不错的,看在他是个大英雄的份上,我便勉勉强强接受他啦。”
花容这是第一次听七娘说自己的过去,其实那次七娘救了她和顾随意后,她有向顾随意问过七娘的过去,七娘作为私生女,能被李府接受,又得顾随意亲自封赏,与七娘的娘亲有很大关系,当时边关告急,粮草运送,又遇与皇帝勾结的当地土匪,若不是七娘母亲恰好遇见,帮着士兵打退了土匪,李苏怕是要死在边关了,七娘母亲也未曾想到自己行侠仗义助的竟是李苏,也算是凑巧了。大功在身,作为烈士子女,七娘自然有那个资格受这优待,但丧母之痛,花容不好去戳七娘痛处,在七娘面前,也是假装自己不知道。
七娘又言:“也不知道这一仗要打多久。”
“第戎力强,一时半会,怕是打不下来。”花容道。
百香楼的老板很会营生,养了会讲话的人在此说书,有很多老百姓,即便不来吃饭,也会过来花两个水钱听书,这几日,城里都在讨论顾随意出征之事,说书之人自然想乘此机会捞一笔,老百姓也爱听,坐在楼下听书的人越来越多。
七娘爱凑热闹,耳朵老早就听到了,连忙对花容说:“我们也去看看吧。”
自从顾随意走后,花容就跟解放了似的,没事就跑出府和李七娘厮混,深蓝已经习惯,就跟在后面动就行了,反正花容也有理由搪塞两位嬷嬷,她只要保证花容无他异响就好。
说书人已经讲的天花乱坠,从高天原之战一直编到今天九王出征,看着架势,该是要做此预言家,直接编写到大结局语气间有模有样,好似就在现场,只差拍板定论,对天高喊一句,九王殿下已经将那第戎新单于打的屁滚尿流,凯旋而归了。楼下百姓哪管真假,只觉得故事好听,九王威武,纷纷鼓掌叫好;激动的,从怀里捞出两块钢板,对着小二来声儿豪言壮语——在来一盘瓜子!
想想大昭对外之战已经多久没赢过了?或者说,自大昭开国以来,他们从未赢过,顾随意对一向以中原自傲的大昭百姓而言,犹如天降战神。
但是,人终究是人,做不了神仙,若被奉为神明,一切荣耀都会变成虚妄的泡沫,只需那么一点,便可轻易戳破。
花容看着这满目“盛况”,心生不安,民意的是把尖刀,在高处时,它会像天挥舞耀武扬威,但它一旦坠落,这把尖刀便会毫不犹豫捅向自己。
李七娘也让小二拿了盘瓜子,靠在栏杆上,倒是听的津津有味,说书人的口才很好,战场之事被他描绘的如同神仙打架,眼花缭乱的。
七娘的小碟中的瓜子壳已经累成了一座小山,有小部分还是花容的杰作,七娘嗑累了,拍拍手,开始点评这个此听书之感:“这才刚开始呢,满城百姓便决定兴奋,若是殿下哪天输了,还不知道他们该作何感想。”
七娘声音很小,算是自言自语,花容听着,只叹气不语,这样伤人心的话,还是暂时不要探讨的好。
这历史上的常胜将军屈指可数,花容不知道顾随意是否能成为史书上的又一笔辉煌,但眼下情景……花容听着周遭喧闹,合眼祈祷:希望顾随意能够一直胜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