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凤呵呵一笑,“不尽然吧?父皇对本宫,对皇兄……算了,不说了。”
“……陛下应该还是疼爱殿下的……”玉长清委婉说着,又道:“臣女记得,祖父也责备过父亲几次,说完也就忘了……年前父亲请命去北疆,祖母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北疆?!”宇文凤蹙眉,“我竟不知你父亲去北疆了,为何而去?”
“北疆疫情传散,当地医官上报太医院,父亲焦虑,亲自向皇上请命,年前走的……之前听闻北疆疫情十分凶险,父亲纵然会医,但也不可草率大意,万一,万一……不怪乎祖母大怒,父亲走后祖父也天天忧心忡忡……”
宇文凤正喝茶,闻言手腕一僵:北疆疫情,已经严重到需太医院院使亲赴处理的境地了么?!她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慌乱。
“不过好在天佑庇护,开春是疫情大有起色基本平定,祖父说二月底父亲便已启程回返,想来不日便能到京了。”
宇文凤长长呼出一口气,抬眸一笑:“既如此,你无需过分担忧,你祖父母也尽可放宽心了。”她望望窗外,道:“时候不早了,你母亲应该还在宫门等着,我就不留你了……来,我送送你。”
玉长清忙起身,衣袂拂过坐垫,只听呛啷一声脆响,两人皆吓了一跳,见是一枚荷包被拂落在地,玉长清俯身捡起掸掸尘灰,连声道:“这是殿下的罢?好险好险,玉坠没碎,殿下千万要收好了。”
宇文凤诧异道:“不是我的,本宫从不带荷包。不是你的吗?”
“不是啊,臣女绣的花样多是药草,不是这荷花的……”玉长清跟宇文凤面面相觑,一齐翻看一遍,宇文凤恍然:
“我知道了,定是陵姑娘的,方才本宫召她来说了几句话,想是那阵儿落下的。你看,兰花玉坠,十三莲瓣,一定是她!”她正要收进袖中,转念一想,递给玉长清,歉笑道:“还得麻烦你得闲时送去芳菲坊罢,我……不好去那一带,没的又生事。对了,阿远就住在那附近吧?可让他去,倒还顺路。”
玉长清应下,小心收好,宇文凤同她出了清祥宫,直目送到人影不见,方百无聊赖地踱回殿前。她倚定廊柱看着宫院出神,日影缓逝,忽旋身进殿,不一时换回骑装,迈步径自出了清祥宫门,往御苑行去。
夕照沉西,她拾级来到雨花阁上,凭栏遥望。碧水溶金相仿,粼波起伏,风扫皱榖,西望金光灿烂,半边天已是红霞万条,花枝残红与霞云相应,瑰丽夺目。宇文凤迎风而立,脑后抹额飘带随风轻曳,眸中映满璀璨的金辉,这是她第一次沉下心来,静静地观赏,等待晚阳西落。她一边惊叹着落日恢宏的气势,忽然从心底深处觉到一股忧伤,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如此感怀从何而来。
晚风卷起几许残花,拂过水面,拂过宇文凤,微凉的感觉使她一凛,恍然回神,只见原先光点闪烁的瑞海已经黯淡下去,树木间的玲珑楼阁渐渐被暗影吞噬,夕阳悄然而逝,唯余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