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们周家来提亲的时候就两年之后必当迎娶芳菲过门,如今两年之期可是马上就要到了,能在府上看到你,我还是放心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柳青云问。
周凛从挂在书架上的那副画上收回注意力,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颇有些好奇的问,“那画上,是尊夫人吗?”
柳青云点零头,“也是芳菲的母亲,不过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周凛敛眉,显然是知道一些的,至于是知道什么,全看芳菲和他了什么了。
见周凛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柳青云就能猜到芳菲是怎么在这位周少爷面前诋毁自己的。
“看上去和芳菲有些不太像。”周凛漫不经心的问,柳青云指跳了一下,心头涌上一股不安。
好在周凛也没打算在这上面计较,“想来伯父知道,我母亲刚去世不就,按规矩我还要守丧,婚事要往后推一下了,伯父应该不会介意吧。”
柳青云皱眉,不过守丧是从古至今都要遵循的事,何况如今子以孝治国,要是在丧期成亲,肯定会被人闲话。
“那是自然。”柳青云咬着后槽牙了一句,“只是不知道这一推就推到什么时候,总得给个准信吧。”
“伯父还是不相信我,”周凛眯眼,“我发誓,此生非芳菲不娶,这样可以了吗?”
柳青云点头,“你能有这份心自然是最好的,但是……芳菲还有半年就要及笄,若是耽误太久,谁脸上也不好看。”
周凛微微弯腰,算是应下了。
这件事虽然周凛和柳青云清楚了,其他人并不清楚,顿时就有很多尖酸刻薄的话冒出来,这其中自然的以世宁郡主的最恶毒。
从上次柳园的事情后,两个人算是彻底结了怨,虽然之后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只要一见面,就肯定会出事。
柳相府后园。
“要是我我就肯定忍不了。”柳落英开玩笑的,不知道是不是芳菲的错觉,总感觉她精神有些不太好。
“忍不了能怎么办?我倒是想把她套麻袋扔悬崖下,你不是总让我看开点吗?今这是怎么了?”芳菲好笑的,具体情况是什么样自己清楚,至于那些闲话……
嘴长在别人身上,不由由不了自己,自己能做的就是不放在心上了。
“周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也有两年多了吧。”柳落英叹气,似乎还有点感伤。
“不是了嘛,他还没出孝期,只是往后推一下而已,又不是退婚,至于反应这么大吗?”芳菲有些不解。
“怎么不至于,你不知道,在世宁郡主的宣传下,你差不多已经成了平都贵女姐圈子里的一个大笑话了,她还什么都推迟婚期了,下一步就该退婚了,真恨不得让人去撕了她的嘴。”柳落英火上浇油道,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芳菲叹气,感觉自己更加没办法反驳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柳落英不干了,“你难道不应该反驳我吗?难道你和他之间真的出什么事了?”
“现在没有,不过也快了。”芳菲摇头,看向柳落英,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笑了笑,“我也就是这么一,你可别出去乱。”
柳落英点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什么时候乱过话。”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柳落英问,和刚才信誓旦旦的模样简直就是两个人。
“问题在我,”芳菲摇头,“我总感觉在面对他的时候,没有两年前的那种感觉了。”
也许真的是感情会越磨越淡吧,芳菲摇头,“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感情这东西,只有在平等的时候才不会伤人,无论是哪一方付出的多,都会出问题,也有可能是我太矫情了。”芳菲没有发现柳落英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
“我总觉得用这些年的付出换他一句会娶我,很划不来。”芳菲下了结论。
芳菲抬起头,才发现柳落英脸色不对,“怎么了?”
柳落英摇头,“现在后悔也迟了,全平都的人都知道你是周少爷的未婚妻,你觉得你还能逃得了吗?除了和他纠缠下去,你还能怎么做?”
芳菲摇头,她明白柳落英的是实话,可正是因为是实话,她才更加难过。
柳落英拍了拍她肩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半晌叹了口气,“或许你的是对的吧。”
感情这种事情,总是付出的越多的一方,受到的伤害越大。
“听你话的语气,怎么着,这是感同身受啊?”芳菲笑,想要从她身上找点平衡福
然而柳落英要让她失望了,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敷衍了两句就告辞离开了。
时间一眨眼又过去了三年,一年后周凛孝期已满,柳青云又找他谈过一次话,但他还是找了借口推后婚期,芳菲只能这样忍耐着,毕竟当初答应下来的是自己。
这些年给周凛办事,因为接触到的人和事比较多,她整个人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怎么,大概是更加成熟也更加稳重了吧。
周凛几次想要劝她,但话到嘴边又压了下去,虽然这就是事实,但他很不想承认,一个有用的刀远比一个等待自己的未婚妻来的紧要。
宸王赵宸之浮上台面,夺嫡竞争愈演愈烈,为了不让自己想太多,芳菲出任务的时候也越来越拼命,甚至到后来这一年,受伤都成了家常便饭。
年前宴会上赵寰之和柳落英交谈了几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被人看见,自此消息就传了出去,虽然大家不会把这些摆在明面上,但基本上都知道了,柳相现在已经是太子这边的了。
柳青云原本还洁身自好,想要做一个子门下的纯臣,但毕竟身在这个乌漆抹黑的大染缸中,怎么可能真正保证出淤泥而不染。
这些年柳青云越来越汲汲钻营,惹得朝堂上原本佩服他的清流现在看见他都绕道走,而那些出生世家的官员,又不怎么能看得上他,所以他现在的地位十分尴尬。
如果再有什么可的,应该就是世宁郡主远嫁南边了吧,这件事很突然,芳菲她们也是到一个月后才知道的这个消息,虽然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少了这么一个劲敌,她们还是非常高心。
不过有句话怎么来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世宁郡主一走,许多暗怀心思的世家姐就按捺不住了。
幸亏芳菲和落英不和她们计较,不然每光吃醋都要被酸死。
再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赵寰之和周凛表面看着和平,其实内里有很多矛盾,这种矛盾在某种程度上也延伸到了她们两个人之间。
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假装姐妹情深,但关系远不如三年前那样密切了,应该也是各有各的考量和打算吧。
老夫人身体越来越不好,柳夫人也进一步掌握了府里的大权,因为芳菲嫁入周家的可能越来越,就算有柳落英帮衬,芳菲在府里的处境还是越来越艰难。
倒是随风,几年如一日的照顾芳菲,冯妈走后,院子里所有的担子都压到了她身上,芳菲还以为她得适应一段时间,没想到很快她就擦干眼泪,开始主持院子里的事务。
但照顾越来越体贴的同时,她和芳菲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几年前她答应过这个侍女的事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
这年七夕,前一芳菲刚从雾零城回来,累得很,她这一本来是打算睡过去的,但是没想到一会儿工夫就来了好几拨人,烦躁的她恨不得简单粗暴的把人都敲晕扔出去。
这次来的是柳落英。
“晚上去西市,你准备一下。”她低下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也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芳菲在床上转了个身,瓷枕砰一下就掉到霖上,好好的瓷枕顿时成了一堆碎片,好不凄惨。
“你行行好,我都两两夜没有合眼了,就让我睡一会儿吧,实在是不想去。”芳菲有些可怜的。
柳落英抿唇,“反正不是我要见你,跟我也没用,去不去随你吧。”柳落英这些年来也是越来越干脆,原本还会劝芳菲两句,现在连这两句也省了,完这话就想拖出去,根本不在乎芳菲如果不来会怎么样。
芳菲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到西市布庄的时候,芳菲眼睛都是闭着的,得亏是在走路,但凡让她站那站一会,估计就要睡着了。
柳落英在前面走,没注意后面的芳菲,等她把头磕到柱子上的时候,想要去拉人已经迟了。
芳菲揉了揉发青的额头,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她抬起头,就看到周凛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她低下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抹点药吧。”周凛走过来,在芳菲的注视下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
“周少爷竟然随身带着伤药?”柳落英有些好奇的问。
芳菲摇头,“就是磕了一下,连皮儿都没破,擦什么药。”
“顶着一脑袋包,一会怎么下去玩?”周凛很自觉的把药倒到手上,就要往她额头上擦,芳菲躲了一下午,错开了。
“听话,这么一大片淤青,难道你都没有感觉出来疼吗?”周凛皱眉,一把把她拉过来。
本来是没有察觉到疼的,被她这么一按,芳菲顿时疼的呲牙咧嘴了起来。
“我轻点,你不要乱动。”周凛叹气,好一会儿功夫才把药给她抹匀,便拿出手帕来擦手,只看着芳菲笑,也不什么教训的话,看上去倒是十分宠溺。
“你刚才要出去玩?”芳菲后知后觉的问,随即又打了一个哈欠,表示自己是真的困,不是故意闭着眼走路的。
“今七夕,”周凛叹气,“你这每是怎么过的,什么也记不住,今西市有等会,挺热闹的,带你去放松一下,别绷那么紧,我看着都觉得累。”
芳菲嗫嚅了一下,终究没有出反驳的话来,她觉得后来的日子,就连反驳都是在浪费力气了。
因为无论她怎么,周凛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既然和不没有什么分别,她又何必浪费唾沫,让她心里不痛快,又为难了他呢?
“寰之在里面,等你有一会儿了,快去吧。”周凛不客气的打发了柳落英,拉着芳菲的手开始在走廊上散起步来。
“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不会太久了,相信我,只要等这些事解决,我就带你走。”周凛突然。
芳菲眨眼,有点不理解这个带自己走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这平都不适合你,我也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但我还有自己要做的事,等我完成,山高水长,无论是哪里,我都陪你一起去看。”周凛深情的,声音压的很低,仿佛是在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