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费允大婚的三天，他正不无炫耀的对薛染提起成亲当日宾客如云的盛景，便有护卫匆匆来报，说是将军府走水，公主还在里面。

彼时薛染正准备上朝，闻言，手一抖九旒冕没能戴上，晃了晃，掉落在地。他看也不看，头重脚轻的往将军府赶。火光里，薛清映高举烛台，脸颊一侧酒窝浮起，美得如梦似幻。

她听见许多人在喊她，喊她公主，喊她小名……人群中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们口口声声的说爱她，可是把她当成货物交换皇权、地位的也是他们。

一个痴痴傻傻的疯子，怎么会喊“哥哥”？她在被薛染送给费允之前清醒过来是多么不幸。

她记起被薛染接到身边照顾时，在他的书房里无意中窥见了一本被翻破了皮的医书，上面不仅记载了各种疯症的治疗办法，还有一页，所描绘的种种，正是敏儿当时染病后的症状。

“你不知道薛染在你的傻弟弟身上动了多少手脚吗？”她反抗费允的时候，他满是不屑地钳制住她的手，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和薛染之间龌龊事，你为了他连亲生母亲和弟弟都可以舍弃，但别忘了，名义上，你们是兄妹，更别忘了，你不过是我高价买进的商品，是一块兵符！”

“阿映！”她遥遥地看见薛染，他目眦欲裂，朝她拼命地伸手，“到七哥这边来，跟七哥回家！”

她笑着后退，她再也不会握上那双手，在她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个热血已凉的少年，无须解释，也无须人懂。

大曜景帝这一辈，只封了一个长公主，死在了最好的年纪。景帝崩时瞒了八十四岁，上大曜史上最长寿的皇帝。

他一生励精图治，多子多福，却对六宫粉黛没什么特别的情分，唯独对一位庶出的小公主极尽疼爱。

那小公主生了一双大眼睛，只有一侧脸颊上有酒窝。宫中总有不怕死的老人传言，当年那位死于非命的长公主，也是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