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往常擅长唇枪舌剑的大臣们,自消息传回都安静如鸡。
如此严峻的形势,也就十数年前镇北将军秦武及其夫人戚清战死的那一年罢。
只不过,那时秦将军夫妇二人死时,一并拉着北狄猛将共赴黄泉,也才换来两方歇战归于和平的缓局。
那一战死伤何其惨重,犹有记忆的大臣至今还心有余悸。
仁宣帝端坐于朝堂上,看着堂下原先一直说着秦肴冽年轻气盛不宜掌权过大,意见相左便会争得脸红脖子粗,如今却眼观鼻鼻观心的大臣们,摇了摇头。
最后目光还是落于立于前端的秦肴冽身上,缓缓开口道:“着镇国大将军秦肴冽领兵,率二十万大军出征,迎战北狄,收复失地。”
秦肴冽出列,领命。
大军二十万之多,自不可能从炎城中调配,大多还是四方驻兵调拨会和,但北狄元气大伤后的殊死一搏,定蓄足了气力,仁宣帝便还从炎城各军部调出精兵八千,押着粮草声势浩大往北方去。
楚霓寻常打扮,立于城门夹道。
一铁骑从城内行出,夹道百姓呼喊鼓劲声响甚大,但楚霓却将这一切都过滤了去,满眼只剩下领头剑眉星目的秦肴冽。
仿佛回到了楚霓初进炎城的时候,那时候这人也是以着这样的姿态从城外归来,也不过一年不到,怎的就扯上了这般多的联系。
秦肴冽昨夜硬塞给自己的玉环被握在手中,楚霓摩挲着其上的纹路,感受着因为接触玉环而心中阵阵的战栗,莫名的,楚霓便生了欲要阻止秦肴冽的心思。
那声音似在说着:不要去!不能去!
恍惚间,楚霓猛地就有了突现的猜测。
如果当初带自己来的并非秦肴冽娘亲留下的玉珏呢?那似玉珏的缺口,缘何就不能是残损了的玉环?弦月下由红色纹路蔓延的纹路,会不会是这玉环上沾染的血色?
秦肴冽早早便见着楚霓所在了,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但心中早已软成一口甜汤。但是甫一与楚霓对上眼,却见她面色有异,而后径直朝自己跑来,扯住了自己的衣摆。
众目睽睽之下,楚霓的举动无疑十分惹眼。
喧闹的炎城城门口因着楚霓这一跑骤然静下,秦肴冽倒还镇得住场面,直接挥手停下,下马牵着楚霓才发现她状态不太对,竟有些发抖,便直接将她带到戚贰清空了人群之处。
“秦肴冽,你别走。”
楚霓仰头看他,眼中情绪分明,看着说这话并非意气用事。
秦肴冽柔和了眼神,捧着她的脸,粗粝的指刮着她两侧的脸颊安抚。
轻声道:“霓儿乖,莫要担心,你只需在此等着我就是,我遣了十七陪着你,将军府中还有戚壹。若是皇甫承炽再寻你麻烦威胁你,你不用怕,我已经安排下了,定护着你周全。”
我是担心我自己的安危吗?我是担心你啊!
楚霓心中思绪繁多,但是当下却没办法尽数对秦肴冽说出,面上有了急色,但是担心的情绪混合着惊惧扰乱了她组织语言的能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秦肴冽本来以为是皇甫承炽又从中做了什么,但楚霓既没说,他也就只当楚霓是在担心自己罢了。
今日出征,大多数人都看在眼里,军务紧迫容不得差池。
这处是城门口,更久待不得。
秦肴冽见楚霓迟迟不说话,便理所当然地将她此番当成挂怀,一脸的高兴掩藏不住,捧着楚霓的脸当着众人亲了楚霓的额头,再次安慰道:“别怕,等我回来。”
而后还觉得不够,便姿态亲密地附耳对她说:“等我回来,娶你。”
不能再耽搁了,秦肴冽摸了摸楚霓的头,给戚贰使了眼色,心中虽不舍,但还是倏然转身上马,加快了出城门的速度。
楚霓吸了吸鼻尖的酸涩,心中打定了主意,却还是不自禁转头,朝秦肴冽渐行渐远的背影看去。
……
在这等关键时候,秦将军中途为一女子驻足的事情,不过一个时辰不到,便传遍了全城。
茶楼饭馆的说书先生们紧抓热点,战无不胜新贵将军与风靡炎城花魁娘子的情爱故事层出不穷,顺着冬风迅速蔓延开来。
虽昨夜评花榜被北地骤起的狼烟打算,但是芍药姑娘那一曲兰陵王入阵曲并一舞将军令叫众人心服口服,哪怕那评花榜并未进行到投荐书的环节,但这芍药姑娘认了第二,还有人敢去争第一么?
且人家属意的,可还是炎城众贵女皆求而不得的秦将军!
真真好手段!比不来!
是以,春夕街上稍有名气的的花娘们皆十分有默契地将关注点都放到了评花榜第二位上,谁叫评花榜没得投荐书的环节呢,谁是第二,那就端看各个花楼的宣传造势手段了。
倚红楼,冬子刚将门阖上,楚霓就开始马不停蹄收拾行李,萧妩儿一脸忐忑不安,伸伸手张张嘴却也没办法做什么,想说句话劝一劝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楚霓面无表情,手脚却飞快,不过片刻就将行李简单打包好,而后径直转身朝萧妩儿床榻去,快速将夜行衣换上。
眼见着楚霓已经将行李背上身,萧妩儿急切地将她拉扯住,这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霓儿!那秦将军自首战声名鹊起从无败绩,你应该信他听他等他回来呀,急吼吼跟去边关若遇险怎么办?”
楚霓苦笑:“领军作战是他的强项,我自是信他的,但我关心的不是这胤朝北狄一战他是否能胜,而是在这期间是否有变数,将我带来胤朝的又是否我与怀疑的变数有关。”
前头说的萧妩儿尚且能听明白,但后面什么带不带来的,萧妩儿却是听不明白了。
萧妩儿正想问,窗户那处的动静,引起了两人注意,楚霓更是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啪嗒”声响起,进来一个人,是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