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大雾，法还寺。

“今日起，你须忘却尘事，为师赐你法号明虚，望你能早日看透万物虚无。”

一老一小两和尚于山崖边的大石上坐定，如大佛一般，岿然不动。

良久过后，明虚才抬了抬眼，看向山崖，看向大雾的深处。

明明还满是稚嫩的面庞，却镶嵌着一双明亮的眼瞳。眸光深邃，幽长，像是亘古不变的星辰，也像是宽广无垠的大海。

他知道，她还在等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忘不掉这尘事。

他知道，人生的路，从这一刻，已经发生了改变。

明悟双目微阖，指尖却是倏然一动。命运的轮轴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子，那个逆空而来的女子。

他算得到，却阻止不了。

这是天意。

此时的陌九，还不知道自己的到来，究竟改变了些什么。

正在京都最热闹的安盛街上游走，穿梭于各个摊位之间。

身后跟着一个满脸怨念的男子，眉目俊朗，身形瘦削，玉挂坠，金镶边，嘴里嘀咕着什么，怀里满满当当的吃食，不是姜慕白又是谁？

陌九轻快地走在前面，突然，回过身催促道，“小白，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走这么慢？”

姜慕白提步赶上来，很快又放慢了步调。没有反驳陌九的话，因为在刚才过去的半个小时，他已经听到过类似的嫌弃不下三次了。

他总算理解了前世，那些陪女朋友逛街的男生有多么的不容易了。兴致这东西，在他看来，是很短暂的东西。

但在很多女生眼中，耗费一下午甚至一整天的时间，走断自己的腿都是值得的。

从他认识陌九到现在，才不到半月的时间，却没有刚认识的朋友该有的疏离与尴尬。

聊天也好，逛街也罢，都是熟络得如同一家人似的。

或许，是同处异世的这份孤独，让他们互相依偎，成为了家人一般的存在吧。

所以，他不想剥夺眼前这个女人的好兴致。

即使这日头渐渐有些毒起来了，即使他本身对逛街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他想纵容这个女人做她想做的所有事情，像兄长对待妹妹那样，关心爱护。

凤栖楼二楼--

窗边，一男子正凭栏远眺。

转过身来，却是一天人之姿。原来是祁洛羽。静静看着离飒自楼下快速穿过人群，来到面前。

“爷，办妥了。”

“嗯”祁洛羽微微点头。

离飒严肃不过两秒，便有些戏谑地看着自家主子道，“爷，你猜我在楼下看见谁了？”

祁洛羽眉间轻挑，那意思，你爱说不说，我不想知道。

离飒叹了口气，爷真是太不可爱了。但还是决定把自己的话接完，“我看到长乐公主了。就是那夜，抱着你不撒手的那位……”

祁洛羽正偏头看风景的动作，顿时停住了。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却是不禁“哦？”了一声。

离飒心里暗笑，爷这脸皮真是薄，明明想知道，却硬撑着不问。这会儿好奇了吧！

“我还看见，长乐公主身后跟着一个锦衣公子，二人谈笑风生，关系似是不错的样子……”

离飒不忘端着一张严肃脸，再给自家爷补一刀。

果然，话音刚落，便瞧见祁洛羽的眉毛都快要拧在了一起。那黑曜石般地双眸，这会儿氤氲着一股暴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