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游队伍中,不断有及第士子被一拥而上之人捉婿“请”走,也有人被强行掳去。
更有甚者,两家同时瞧上一个绿衣郎,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服谁,一家往左拉,一家往右拉。弄得那绿衣郎甚是尴尬,只得两边好言劝和。最后双方仍旧谁也不肯让步,绿衣郎无奈,只得请出两家姑娘,看能与哪位姑娘有缘。两家还各自奉上早已准备妥当的礼单和嫁妆,由那绿衣郎过目。好在绿衣郎瞧过嫁妆礼单与未来的娘子之后,很快有了决定,从中挑选了一个,这才平息了此次事件。
如是,走着走着,队伍中的绿衣郎渐渐变得愈来愈稀少,余下之人环顾自己左右,顿时压力倍增,暗暗祈祷有人来把自己“抢”走。
毕竟,万众瞩目之下,自己成了被人挑剩下的那个,颜面何存?
此时,有一容貌甚陋者,见左右绿衣郎皆被捉婿请走,而自己却迟迟无人相中,不禁暗暗焦急起来。适逢有个绿衣郎被强行拉走颇不情愿,他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叫道:“唉,唉……别拉我,别拉我!名草有主,名草有主啦!”
那容貌陋者一听,情急之下,毛遂自荐大声喊道:“强扭的瓜不甜、不甜!”他急得拍了拍自己胸脯,又道:“拉我呀,拉我呀!在下还是单身,尚未婚配,每逢佳节光棍悲,只恨无良媒!我,我,还有我呀!”
可捉婿之人仍旧没有人理他。围观众人见状,一阵哄笑。
由此可见,自古以来,颜值还真能当饭吃啊。
突然,人群里不知谁叫了一声:“唉,大家快看!那位就是前几日破了开封府奇案的神算公!神算公尚未娶妻,有看中的人家也可以去捉婿啊!”
一人急忙扭头顾望,问道:“哪个哪个?”
一人抬手朝前一指,大声说道:“那个,那个,就是那个!”
一位母亲仔细瞧了瞧,顿时惊呼道:“呀,长得眉清目秀,器宇不凡呢!还真是一表人才!青年俊才,青年俊才!”
众人闻言先是愣了愣,既而顺着叫喊之人所指的方向定睛望去,果然发现了一张英俊不凡的面孔。
忽然,一个员外模样的人叫了起来:“咦?这倒是个好女婿,小女一定欢喜得很!今日出来毫无收获,那就是他了!动手!”
身旁家仆微微一愣,不禁面面相觑,嘴上不说,心里却在犯着嘀咕,甚是纳闷:“明明是出来捉进士婿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捉起别人来了?”
那员外见左右家仆傻站在原地,急得跺了跺脚,骂道:“一帮蠢材,你们还愣着作甚?绿衣郎都被人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要来做甚?这是名满京城的神算公,救了太师的人,和开封府尹称兄道弟,平阳侯府的贵客,庆国公的好友,连樊楼头牌李师师都对他高看一眼,还杵在那儿干嘛,赶紧动手啊!”
左右家仆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连连“哦”了几声,开始捋起袖子,动手抢人。
他们在人群中穿来绕去,迅速朝忠尧所站的方向疾步而去。
忠尧与黎诗对视了一眼,两人表情皆惊愕万分。
黎诗惊呼道:“我的天!我们只是来凑个热闹,怎么会这样?”
忠尧觉得匪夷所思,哀呼道:“我们是来看绿衣郎捉婿大战的,不是来被捉的啊,呜呜呜……”
俄而,人群中又陆续有女子反应过来,一名身穿对襟大袖衫的女子瞧清了忠尧的模样后便一眼相中了他,大声说道:“哇,果然是青年才俊、名不虚传啊!父亲、母亲,这可是如意郎君啊!”
“好、好!女儿既然看中了,那我们就去抢来便是,动手!动手!”此时此刻,作父亲的拿出彪悍的一面,大声吆喝起来。身旁一众家丁领命后如潮水般涌了过去。
恰在此时,又一位垫着脚尖、探头张望的妙龄少女高声叫了起来:“爹爹,爹爹!绿衣郎都被人抢得差不多了,这位公子仪表堂堂,女儿改主意了,就要他!”
“啊?”一旁头戴东坡巾的富户员外听了女儿的话,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哦,好好好!爹爹这就派人去给你抢回家供着,随便你怎么玩!来人,来人!快上,快上!统统给我冲上去,务必把铃姐儿瞧上的如意郎中,哦不,是如意郎君给我带回家!”
“是!老爷!”身后七八个家仆齐声答道,气势如虹。
语罢,所有家仆转过身,也朝忠尧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位身姿曼妙的少女转身拉着自己的父亲、母亲的手,撒娇疾呼道:“爹、娘,女儿也有所耳闻,这个神算公大破开封府命案,不仅人长得俊朗,医术精湛,还文采斐然,功夫……还十分了得……”说到这里,她脸上泛起红潮,羞涩地低下了头去,“他正是女儿倾慕的对象……”顿了顿,她抬起头,似乎打定了主意,坚定地说道:“女儿也不要绿衣郎了!女儿非她不嫁!”
“啊?!”身旁的父母同时惊呼起来,齐声道,“孩子,你可得想清楚啊!”
“女儿想得很清楚!”那身着青色褙子襦裙的少女斩钉截铁地说道,她环顾左右家丁,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上去抢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母亲爱女心切,也对那些家丁喝令道:“都给我去抢!必须把新姑爷给我抢回来!”
于是,十数名身着石青色劲装的家丁一窝蜂奔了过去。
几名走在巡游队伍末尾的新科进士见状,回头驻足一望,不禁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一人惊异地说道:“什么时候新科及第的进士还不如一个路边书生了?这小子何许人也?”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不解。
其余数名绿衣进士皆纷纷嗟叹,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