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怎么就有叛逆期了。
“小孩子,”叶谦尘的看着正在退缩的阳光,在桌子描绘它的轮廓,“心思往往是简单的。”
“但他本身是个成年人参与这个计划。”廿渡被易生整怕了,也被嫌弃怕了。
“那你在怕什么。”
“怕,”廿渡皱眉,“我只是被他甩来甩去,真的有点后怕。”
叶谦尘看似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嗯,你是。”
每个男玩家都是这么神经兮兮的吗,像个走在街上见人就看命的江湖术士,说话永远含糊,以为里面参透玄机,但只是人家故弄玄虚而已。
“我回去了。”廿渡拿起空的塑料杯,沾了一手冰凉余温,“你也多走走。”
多年没有行走的人他没有立马像个小孩似的行走奔跑,而是小心翼翼地走着,怕这双腿又疲软下去,小心翼翼珍惜着。
廿渡看得出来。
易生看着黑暗里浸润着的手指,被那离开衣角摩擦的指尖。
他某些东西可以确定了,只是现在弄丢了她。
他微微叹气,坐在她睡过的沙发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软件,默默看着一张图片。
按下了保存,然后加密。
这个沙发自她进来他就没有去碰,感觉熟悉又陌生。第一次碰是他看见她的稿子的时候,避无可避的时候坐下的,发现也没有那么排斥。
廿渡在小洋房门口静默了一阵,玩弄着自己无趣的影子。
总感觉有种莫名的力量在阻碍她的前进,就是明知道别人不喜欢自己还蹬鼻子上脸的感觉,第一次厚脸皮还好,第二、三次真的不行。
这违反她断舍离的人生真谛了。
也是稀罕事一件。
她放在门把的手缓缓收回来,转而绕过去看窗台全都焦黑蜷缩不成原型的樱花。
“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易生发出平稳清晰的声音,手里抓着一部来不及放进口袋的手机,气倒是不那么顺畅。
“对不起啊,我为我行为道歉。”看着那一台尘埃,有点明白闺蜜叶谦尘的意思,比易生早一步开口。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易生微微有点侧头,细长的眉毛有着大大的不解。
她一边说,“没有问主人的意见,在这里搭一个家巢,”一边将曾经明媚的尘埃扫到地上,教易生细细软软的肠立马泛起打结捆绑的疼。
那是她一朵一朵一天一天放的吧。
作为礼貌入侵的第一步。
就这么、轻易的打落在地上,落红成花肥。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只是,有点害怕。”
很害怕。
“害怕?”
她再一次响起叶谦尘所说的孩子心思单纯。
为了一个确定的答案,有的孩子会直接发问,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会抱着最坏答案一次次试探去寻找安全感,想证明他获得的是最佳答案。像出自本能一样。
易生似乎不想说,跟她站的不近不远,似动非动,皎洁的脸蛋严丝密缝看不出刚才话语里应有的脆弱。
“怕我吃了你?”廿渡笑了笑,她每一次的笑容都很好看,眼眸半眯唇线拉长显得整个人特别玲珑婀娜,满是吃人的剔透。
易生没有说话,唇部微微张开又闭合,反复了几次。
“那我不会再让你害怕好不好。”她唇线松垮绵长是个惺忪自然的微笑,看着落地的尘埃,她心情仿佛很好,“我不会试图探究你的痛苦的。”
感谢助攻闺蜜,像是拿到剧本一样。
不幸的人也是相似的。
“姐姐。”易生看了眼他今早捏过的衣角,语调艰难滑动,“你要离开吗。”
本来以为是她臆想肖想他,可是他才是甘愿的那个。
“不啊。”廿渡继续微笑,像是埋在雪地伏击的雪狐伺机而动,看准了一旁的猎物。
易生眼眸亮了亮,点缀了一点白墨,多了抹少年本色。
“你愿意收留我吗。”
那一天风很平,刮不起他捏起的衣角。他尝试交付他的悲痛在炙热的白光下,而她一件黑衣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悄悄把它们偷走。
“姐姐我给你拌了沙拉。”易生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岔开了话题,眼神有点回避。
她笑了笑,“小鬼头。”
廿渡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绕过他准备走进屋,“不过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
“风铃响了。”她在门口握门把的时候屋内风铃响动,他就知道是她回来了。
廿渡扎进黑暗里,“易生。”
他能知道能辨别,她收敛起笑意。
“我真的不会伤害你。”她收住喉间涌动的威胁,随即用手指骨轻轻敲着门边,“划重点。”
易生露出从清晨至现在的第一个笑容,海洋的质地,“听姐姐的。”
“沙拉呢?”
“还没有。”
“那你刚刚说的是什么,空气吗?”
“那是未来的我说的。”
“……”廿渡总觉得他的脸欺骗性一点都不小,说谎还很自然,“你为什么不开火煮热食,冬天吃沙拉很伤胃的。”
刚刚阳光底下幽蓝多肉的花瓣映衬下,一个骨柴的黑发少年倒弄着眼底蛰伏的黑龙。
“我怕会有意外。”他承担不起一个意外。
“意外?”廿渡听出一点端倪,“你怕火?”
“不怕。”易生打开冰箱拿出新鲜的芦笋与生菜,有条理摆好,“但怕意外。”
这样的话很宽泛啊,“那黑暗里切菜也有意外啊。”
易生顿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是刚刚意识这个问题,“不知道,下意识觉得开火会有意外。”
“那好。”廿渡拍拍手不纠结这个让人费解的问题,“纠结的问题再纠结也是纠结,先填饱肚子,你做前菜,我来煮热食。”
“前菜?”易生拿起调料开始拌沙拉,不一会儿就已经完成本来的主食。
“你一直吃这个会营养不良的。”不过好像已经营养不良了。